林江北嘆了一口氣，掛了柳一舟的電話。
他能說什麼？能說魏一生是一個蠢貨嗎？連一個赤尾和磨都看不住？
不過事到如今，赤尾和磨自殺不自殺都影響不了大局了。老酒鬼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並不需要赤尾和磨的口供來加以證實了。
相反，赤尾和磨的自殺，還有助於穩住老酒鬼這條線。單就目前來看，老酒鬼能夠安之若素地繼續在南京路開他的裁縫行，必然也是已經從洛城那邊得到了赤尾和磨自殺的消息。
否則的話，老酒鬼這邊怎麼樣都要考慮一下他自己的真正身份會不會通過赤尾和磨這條線暴露出來。
不過這也說明了，在洛城地區，必然還有其他的日本間諜組織或者鼴鼠的隱藏，這樣才能夠快捷地赤尾和磨自殺的消息傳到老酒鬼這邊來。
把赤尾和磨自殺的消息告訴了張師學之後，林江北又對張師學說道：“張書記，幫美國人追查日本鼴鼠的任務，我覺得到此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你這兩天找一個機會，去第四遠征軍司令部把情況向普萊斯上校溝通一下。剩餘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去做吧！”
“江北，現在就向普萊斯上校進行彙報，是不是有點草率啊？”張師學沉吟了一下，說道：“畢竟我們這裡拿到的證據絕大多數都是關於老酒鬼的。至於那個美國翻譯官韋斯特·布萊恩少校，似乎並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只證明他跟老酒鬼之間有過接觸而已。”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來，說道：“張書記，如果我直覺沒有錯的話，韋斯特·布萊恩少校應該也是一枚被老酒鬼利用的棋子，不大可能是被老酒鬼拉下水的日本鼴鼠。”
“即使我們這邊繼續盯着韋斯特·布萊恩，也不會有太大的收穫！因此，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老酒鬼交給美國人，讓美國人順着老酒鬼這條線去追查下去。”
說到這裡，他望了張師學一眼，低聲笑了一下，“而且呢，不把韋斯特·布萊恩涉及進去，其實更有助於讓普萊斯上校去追查線索！”
“你應該記得，上次你陪段主任去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去見普萊斯上校的時候，普萊斯上校上次不是告訴段主任說嘛，在沒有得到美國海軍情報署的正式批准之前，他們不能夠擅自啓動對美國海軍內部人員的情報調查。”
張師學恍然大悟，接口說道：“對！老酒鬼是一個白俄羅斯裁縫，普萊斯上校派人調查他，並不會違反美國海軍內部相關規定。”
“即使後面順着老酒鬼的線索追查出美國海軍內部人員有人涉案，美國海軍情報署也不能責怪普萊斯上校違反規定，因爲普萊斯上校並是在對外部人員的追查當中查到海軍內部人員的。”
“正是這個道理！”林江北笑眯眯地說道，“所以如果是我們真的拿到韋斯特·布萊恩少校涉案的證據反而麻煩。那麼就要求我們必須把這個案子徹查清楚才能夠移交給普萊斯上校。現在呢，我們反而可以落個輕鬆，在這個環節就可以教給普萊斯上校讓他接手偵查了！”
“我相信美國人之前之所以沒有發現情報泄露，主要還是麻痹大意，沒有想到日本人真的敢把他們當成假想敵，把手伸到他們身上去。現在他們有了我們的提醒，憑藉着他們強大的情報能力，弄清楚老酒鬼的上線和下線，應該不是什麼太困難的問題！”
“江北，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張師學沉吟了一下，又說道：“但是從我個人來講，還是不希望這麼快就把老酒鬼的線索交到普萊斯上校那裡去！”
“爲什麼啊？”林江北有些奇怪地看張師學一眼，追問道：“張書記，你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嗎？”
“主要是考慮到你今天剛剛到過老酒鬼的裁縫行，又給老酒鬼發生了衝突。這個時候如果把老酒鬼的情況彙報給普萊斯上校的話，我擔心普萊斯上校那邊一旦對老酒鬼動手，很容易讓日本人把懷疑的目光放到你的身上。”張師學說道，“所以我覺得還是緩上一段時間比較好。等你把上海這邊的情況都處理好了，順利離開上海之後，我再把老酒鬼的消息通報給普萊斯上校。”
“這樣第一是可以淡化日本人對你的懷疑，畢竟時間拖得越久，你跟老酒鬼之間發生的這一場衝突就越容易讓人淡忘；第二呢，即使是日本人能想起這件事情，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但是你已經離開了上海回到杭城，他們即使想繼續追查，也找不到目標！”
“張書記，謝謝您能夠這麼替我着想和考慮！”林江北感激地望了張師學一眼，知道張師學這是真的在關心他，“但是呢，你這種擔心有些不必要。普萊斯上校那邊即使得知老酒鬼的情況，也不會輕易對老酒鬼下手的。”
“因爲第一，他們肯定要順着老酒鬼這條線查下去，以確定老酒鬼在美國海軍陸戰隊裡的下線究竟是哪一位，他是如何從拿到這麼絕密的情報的。這個東西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甄查和驗證。”
“第二，即使是普萊斯上校能夠很快追查出老酒鬼在美國海軍陸戰隊裡的真正下線，也絕對不會立刻對老酒鬼動手。”
“因爲對美國人來說，他們在情報上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既然又查證出了老酒鬼的真正身份，又豈會簡簡單單地選擇把老酒鬼和他在美國海軍陸戰隊裡的下線抓起來就完事？”
“別說是美國人，即使是換成我們，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也不會簡單地把老酒鬼一抓就了事啊？肯定會繼續穩着老酒鬼，假裝不知道他是日本鼴鼠，然後利用他這個渠道，放一些假消息給日本人，然後惡狠狠地坑日本人一次才行吧？”
“只有當日本人也醒悟過來，明白老酒鬼這條線索已經徹底暴露了，這個時候美國人再去選擇對老酒鬼和他的下線動手，抓捕起來進行審訊也不遲啊！”
“所以，張書記，您想一想看，即使你把老酒鬼的情況通報給普萊斯上校，也不會對我造成任何風險啊！”
張師學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呵呵，江北，你分析的對，是我總掛念你的安危，一時間糊塗了，沒有去考慮美國人利用反間計的可能呢！”
“你說的不錯，以美國人的聰明，怎麼可能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利用反間計的機會呢！說不得普萊斯上校聽到我們的情況通報之後，還會要求我們嚴加保密，不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免日本情報機構警覺之後，他們美國情報機構沒有辦法實施反間計呢！”
林江北點了點頭。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張師學如果不是真的擔心他的安危，爲他操心的話，以他的見識，又怎麼會考慮不到美國情報機構會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對日本情報機構展開反間計策啊？
要知道，張師學即使是政工幹部出身，搞情報工作的能力弱一點，但是畢竟在莫斯科受過好幾年的專業培訓啊！見識和眼界可是要比國內那些普通政工幹部要強不少呢！
“江北，”張師學繼續說道：“那事不宜遲，那我待會兒就秘密聯絡一下普萊斯上校，看看約在什麼時候見個面。”
“不過呢，是把我們手裡掌握的全部情報都彙報給他呢？還是隻彙報老酒鬼的情報，把關於韋斯特·布萊恩的情報給略去？”
“只彙報老酒鬼的情報吧！”林江北說道，“只要普萊斯上校決定開始調查，很容易就能夠查出韋斯特·布萊恩少校與老酒鬼之間的牽連。”
“再者說來，雖然說韋斯特·布萊恩少校跟老酒鬼有牽扯，但是他成爲老酒鬼的下線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說不定將來張書記你在上海還會跟韋斯特·布萊恩少校打交道。到時候如果讓韋斯特·布萊恩知道了你曾經向普萊斯上校建議追查他的情況，那以後你們倆之間再見面多尷尬啊？或者說以後上海大區有什麼行動需要韋斯特·布萊恩少校配合，他故意使壞呢？”
“所以呢，這部分情況就不要通報了，到時候普萊斯上校自己派人調查出來的結論，韋斯特·布萊恩即使惱怒，也不能怪罪到咱們的頭上，是不是？”
“對對對！”張師學連連點頭，“那就這麼決定了！我現在就聯絡普萊斯上校。”
說着他抓起電話，撥通了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司令辦公室的專線號碼，按照之前跟普萊斯上校約定好的暗號報了過去。
普萊斯上校那邊聽到張師學這邊這麼快就追查到了他們海軍陸戰隊內部日本鼴鼠的相關線索，也是非常震驚，當即就給張師學定下了見面時間和見面地點。
林江北自然是不會陪着張師學去給普萊斯見面的。對他來說，目前最緊要的並不是美國海軍陸戰隊裡的日本鼴鼠，現在最緊要的是，是該採取什麼辦法去除掉小川香梨和富山井也對他人身安全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