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霖沒打算剛回來就談工作，也沒有什麼迫切需要處理的事情，沈明峰和常昭民就早點離開了，安旃絳依然在韓宅住了下來，也沒人覺得奇怪，誰也不去給自己找事，探尋她到底和韓霖是什麼關係。
“區長，抗戰勝利以後，我們特勤局兵強馬壯，應該是大有作爲纔是，可聽起來，老闆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接收日僞資產方面，放在了安置人員方面，還說需要壓縮經費和編制。”
“老闆沒說軍統局和中統局的競爭問題，也沒說地下黨的問題，我有些不太明白，老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常昭民有些納悶的說道。
韓霖說出來的話，肯定是有所指的，可他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抗戰勝利以後，特勤局反倒要壓縮經費和精簡人員，這和展現出來的前景，似乎是格格不入的。
要說受寵信的程度，軍統局和中統局聯起手來也抵不上特勤局，這樣的軍情部門，怎麼好像要走下坡路？
“等老闆自己說出來那就沒意思了，這事我們需要自己領悟。老闆的做事風格你我都清楚，仔細想想這些年來的歷程，最擅長的就是謀略和佈局，而且眼光獨到看得長遠，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快一步，所以通常是最大的贏家，一直壓着軍統局成就了特勤局。”
“從當年結束杭洲的實習，回到金陵奉命組建金陵外勤組開始，一直到現在，特勤局在情報方面的成績，在行動方面的成績，超過八成都是依仗老闆自己的資源和關係，這一點你承認吧？”沈明峰問道。
“我承認，美國海軍情報局之所以和特勤局合作，就是信服老闆的戰略眼光和國際情報蒐集能力，在山城政府，特勤局的情報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軍統局和中統局坐着飛機也追不上，可這些情報和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真的沒什麼關係，甚至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常昭民說道。
還國際情報，自己家裡的情報還沒有搞清楚呢！
這也不是拍韓霖的馬屁，而是事實俱在，特勤局給山城政府提供的重要軍事情報，絕大多數下面人根本不知道，平白無故的就能領功勞，一個個軍銜升的賊快，所以特勤局有個規則，給你就拿着。
至於說國際情報方面，他們是隻聞其聲，全都是韓霖一人操作，那個神秘的國際情報組織，誰也沒機會接觸。
“抗戰勝利勝利在即，還給出了大致的期限，老闆居然關注日僞資產的接收和特勤局的人員安置問題，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具體原因，但我感覺到，所有的安排都像是他察覺到事態嚴重，打算給抗戰期間跟着他的弟兄們，一個好的安置和交代。”
“我們和老闆掌握的信息量和信息層次，還有對事態發展的判斷，有着遙不可及的距離，反正聽老闆的準沒錯。估計抗戰勝利了，會有一次大規模的裁員，連我們這樣的軍情部門也不例外，財政可能負擔不起了。”沈明峰說道。
畢竟是特勤局最初跟着韓霖的七大元老之一，他對韓霖太熟悉了，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說，自己就能感覺到。
“我們是在第一線執行潛伏任務，對山城政府的內情並不瞭解，但是財政方面的問題，從一點就能體現出來。抗戰時期軍隊是第一優先，就不說法幣貶值的事了，軍隊的軍餉拖欠幾個月都是正常現象，這還是中央軍，雜牌軍能不能給還是兩說着。”
“軍隊都吃不飽穿不暖，衣服被褥破破爛爛，看起來和叫花子沒什麼兩樣，財政確實是到了崩潰的地步。如果抗戰勝利沒等恢復，再要和地下黨打仗，困難程度就更不用提了。”常昭民皺着眉頭說道。
“委座肯定是要和地下黨開戰的，早晚的事情，再晚也不會晚多少時間，可我們面臨的問題是，上面不給我們撥款，這麼多的人怎麼辦？”
“老闆的性格我們知道，他不會放棄跟着他的弟兄們，可這麼多人，也不能靠他養着，他也養不起，就只能借抗戰勝利的機會，把人員搶先安置了，有足夠的錢給大家一碗飯吃。”沈明峰說道。
“照這麼說，軍統局和中統局可能更糟糕！”常昭民笑着說。
“我們還有老闆撐着呢，最慘的可能就是軍統局了，他們的編制太龐大，沒有穩定的財源，戴老闆怕是撐不起來。中統局倒是還簡單點，本來人員就不多，裁員也裁不了幾個人。”沈明峰說道。
在韓家的客廳裡，也在談論這件事。
外面的氣溫十一二度，客廳裡擺着兩個火盆，韓霖和隨員們還有安旃絳，坐在沙發上說話。
“老闆，這抗戰還沒有結束呢，您怎麼就想到壓縮經費和精簡人員了？”安旃絳問道。
“你懂什麼，精簡人員是大勢所趨，關鍵是山城政府的財政，撐不住這麼大的消耗，不給錢，到時候特勤局上萬人的生活怎麼辦？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在抗戰期間的表現都還好，最起碼盡職盡責，我總得對得起大家吧？”韓霖說道。
“特勤局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武奎媛驚訝的問道。
“虧你還是個特工，一點也不敏感，山城政府給我們特勤局的經費，雖然不斷在增加，但什麼時候真正挑大樑了？之所以到現在大家沒過過苦日子，還不都是我仗着特權，從各方面撈錢補貼的結果？”
“經費肯定不會給我們削減，我們的編制比軍統局少很多，可架不住法幣在貶值，購買力一路狂跌，都擠在特勤局，分攤起來就更不夠了。把人員撒到警察局、稽查處和憲兵司令部，名義上不是特勤局的編制，但自身也有編制軍餉或者工資，我再補貼一點，對付着也就能活下去了。”
“軍情部門還算是好的，等到抗戰勝利以後，山城政府勢必要大裁軍，到時候你們可能不相信，一羣羣將軍，混的還不如你們呢，山城政府的派系鬥爭和勾心鬥角多殘酷，你們想都想不到。可能有些人會說我是過河拆橋，但這座橋是非拆不可。”韓霖說道。
他的真實用意誰也不會明說，一方面確實是真實情況，縮編是勢在必行的，法幣狂跌也是無法阻擋的，換上來的金圓券更是坑爹，比廢紙還不如，的確沒有那麼多錢養着龐大的編制。特勤局的這些人，既然跟了他一場，他自然要想方設法的予以照顧，最起碼要給大家一口飯吃。
另一方面，特勤局在他的經營下，雖然比不上軍統局的人多，可是已經有了很大的威脅和破壞力。他要借抗戰勝利的機會，把親手打造的情報力量逐步打散，看起來是勢力擴張，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