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田隆司告訴蘇越,今天在海關碼頭髮生的那一幕,所有的上海高層都是看在眼裡,藤原弘文當衆贈刀表態,藤原智仁從此爲藤原家的嫡系子弟,就是土原敬二中將現在也要顧忌幾分,再加上藤原智仁身後的上原純平中將,如果藤原智仁爲蘇越說話,那也許土原敬二中將能夠給幾分面子,從而保住他這頂烏紗帽。
蘇越聽到這個主意,如墜崖之人撈到了一根救命繩索,他也是看到了藤原弘文贈刀的情景,當然知道其中之意,更重要的是,他和藤原智仁平時關係也很好,於是趕緊向藤原會長求援。
“藤原君,現在他們一定在加緊審訊我的表弟秦樂池,落實我走私通敵的口供,這是栽贓陷害的一貫伎倆,這次您可一定要幫我啊,我真是禍從天降,太冤枉了!”
蘇越不住地跺腳解釋着,盼望寧志恆能夠爲他伸出援手,幫自己渡過這一關。
看着蘇越苦苦哀求,寧志恆不由得有些頭痛,如果只是爲了蘇越,他是絕不願意出這個頭的,雖然他和蘇越平時關係不錯,可是說到底,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他憑什麼爲蘇越的烏紗帽去硬槓土原機關。
對於土原敬二這個老狐狸,寧志恆的原則是敬而遠之,儘量少跟他打交道,到現在這個老狐狸還想着糾纏上來,把他拉下情報機關這灘渾水,想借藤原家這塊牌子上位。
再說上海市長這個位置如此重要,僞政府絕對不會放手,據寧志恆瞭解的談判內容,現在不止是上海市長這個位子,就是浙江高官,江蘇高官,安徽高官的位子都已經內定了,全都是王填海身邊的親信,這可是日本大本營向僞政府承諾的條件,自己又不是昏了頭,豈能與大勢相抗衡。
不過現在牽扯到了秦樂池,寧志恆就不得不插手其中了,說到底,及時把秦樂池救出七十六號特工部纔是最重要的。
寧志恆沉思了片刻,這纔對蘇越緩聲說道:“蘇市長,你可能不太清楚現在在形勢,新的國民政府已經在籌備之中,上海市長如此重要職位,那位王先生又怎麼可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實話告訴你,上海市長的人選已經內定,這是大本營的意思,就是我也無能爲力。”
寧志恆的話讓蘇越就像墜入冰窟一般,渾身一陣冰冷,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就連藤原會長都拒絕了他,看來自己的仕途是走到了頭了。
突然他反應了過來,現在日本人如果咬住不放,堅持追究自己的其它事情,那可就不是丟烏紗帽這麼簡單了!
他趕緊連聲哀求道:“藤原君,大不了我不做這個市長了,可是他們現在還在羅織罪名,你還是要爲我開脫一下,我好歹也是爲了帝國效力這麼長時間了,總不能做得這麼絕吧!”
寧志恆聽到他這麼說,微微一笑,說道:“蘇市長,你能放開手,當然是最好了,你我相交一場,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最起碼也能保你身家無慮,這一點請放心。”
寧志恆在屋子裡走了幾個來回,還是決定採用最直接的辦法,乾脆撇開蘇越不談,柿子撿着軟着捏,從別的方面找個藉口,直接去找七十六號特工部的麻煩,迫使他們放人,儘快救出秦樂池。
寧志恆思慮了一番,對蘇越說道:“蘇市長,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會盡快將你的表弟救出來,這樣沒有了人證,那就是口說無憑,土原機關也就沒有了藉口,然後我會爲你說話,你既然放棄上海市長的職位,相信土原機關也不會逼人太甚,畢竟他們的目的也就是如此,而且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政府的職位那麼多,上海市長當不了,找一個不相干的職位,還是沒有問題的,以後有機會我會爲你安排的。”
蘇越一聽不由得連連點頭,這兩年他在上海市長任上的事情太多,真要是追究只怕麻煩不少,於是再三感謝說道:“藤原君,我一時沒有了分寸,一切就有勞您了!”
送走了蘇越,寧志恆準備對特工部下手,他拿起了電話,給勝田隆司打了過去。
“勝田君,我是智仁!”
勝田隆司這個時候也正在等候寧志恆的電話,蘇越雖然是中國人,可到底還是自己的老同學,當初他能夠當上這個上海市市長,自己也是爲他出了不少力氣,現在卻要被土原機關逼下臺,勝田隆司也是心情不順。
可這是大勢,勝田隆司也無法改變日僞談判的內容,在加上土原機關的權限很大,自己在土原敬二那裡說不上話,就是想幫也無能爲力,所以他給蘇越支招,讓他去求藤原智仁出手,以藤原智仁身後的背景,就是土原敬二也要顧忌三分。
聽到寧志恆的聲音,勝田隆司趕緊問道:“怎麼樣,藤原君,蘇君的事情,你有什麼意見?”
“我已經和蘇市長談好了,他答應放棄上海市長的職位,勝田君,這是大勢,我們也改變不了,但可以爲他再謀取別的職務。
現在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情,蘇市長的表弟被特工部抓起來了,現在正在進行嚴刑拷打,我怕他們屈打成招,編造對蘇市長不利的口供和證據,所以我想先把他撈出來,讓他們沒有人證和依據,這樣對大家都好。
還有,這個特工部剛剛建立,可是行事卻是肆無忌憚,仗着土原機關撐腰,在上海市區到處抓捕富商巨賈,勒索大筆的錢財,搞得聲名狼藉,怨聲載道,甚至把我們會社的好幾個下家都抓起來,嚴重影響了我們會社的經營,這些中國人也太囂張了!所以我要你出動憲兵部隊,對特工部進行監督,把他抓捕的商人們都放出來,正好也可以把蘇市長的表弟救出來,這樣一舉兩得,你以爲如何?”
勝田隆司當然是連聲答應,他對所謂的特工部並不在意,一隊日本憲兵衝進去,這些人還敢阻攔不成。
他在意的是特工部後面的土原敬二中將,這纔是特工部的支持者,自己如果和對方鬧僵了,自己和對方的地位相差甚遠,最後肯定是會吃虧的。
不過現在有藤原智仁出頭,就完全不一樣了,有他擋在前面,土原敬二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藤原家的嫡系子弟,上原純平中將的侄子開口,難道自己還有膽子拒絕不成。
勝田隆司說道:“明白了,這些中國人也搞的太不像話了,這才幾天就這麼跋扈,我們是應該讓他們知道,上海還是我們日本人說了算的,不過土原中將那裡,藤原君還是要爲我擔待一二!”
寧志恆笑着說道:“一切都有我,你可以推到我身上,另外你派人把丁墨和李志羣帶到我這裡來,我想親自見一見他們。”
“放心吧,藤原君,我現在就出動憲兵部隊。”勝田隆司連聲答應。
“記住,把蘇市長表弟的口供也帶過來,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不利於蘇市長的證據。”
“明白了!”
勝田隆司放下了電話,不禁興奮不已,藤原智仁肯出頭,自己還有什麼顧忌,就算事情鬧大了,自己也有上原純平中將也自己撐腰,要知道在上海全力支持藤原智仁,是上原純平特意交代的事情,自己豈能不從。
他馬上命人把石川武志喊了過來,並把事情的原由告訴了他。
“石川君,藤原會社利益就是我們的利益,任何損害會社利益的事情,都必須要予以嚴厲的打擊,再說藤原會長現在的身份不同了,藤原家嫡系子弟的威嚴又豈是幾個中國人可以觸犯的?你馬上帶隊出發,把人都放出來,尤其是蘇市長的表弟和他的口供,都要交到藤原會長的手裡。”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
石川武志馬上頓首領命,他一聽有人竟然敢觸藤原會長的黴頭,心中哪裡還忍耐的住!自己可是藤原會社唯二的股東,藤原會社掙得每一元錢,都有自己的一份,任何與藤原智仁,與藤原會社爲敵的人都是自己的仇敵。
尤其是當他聽說,藤原智仁已經被藤原本家所承認,成爲嫡系子弟的時候,石川武志實在按耐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他是藤原智仁落魄之時就結交的好友,現在更是生意上的夥伴,藤原智仁飛黃騰達,自己自然要跟緊這位兄弟的步伐,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正當他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勝田隆司又把他叫住,低聲吩咐道:“這一次抓人,應該是土原機關的意思,你動手的時候留點分寸,不要搞得不可收拾,讓土原將軍下不來臺。”
石川武志點頭答應,然後轉身離去。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的審訊室裡,一身血跡的秦樂池被不上不下地吊在房中間,警衛大隊長吳世財親自審訊,長長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秦樂池身長,帶走一道道血肉,痛的秦樂池發出陣陣慘叫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