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寒暄的時候,神田玉山身後的何思明也把目光投向了寧志恆,寧志恆沒有說話,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金屬箱子,就知道這箱子裡面一定就是法幣雕版,兩個人目光錯開,並沒有任何交流。
北岡良子也走上前來,頓首行禮道:“神田先生,我是特高課情報組長北岡良子,奉命在這裡迎接您,請跟我回到特高課覆命。”
北岡良子的話一出口,讓所有的人都是不滿,神田玉山也是臉色不豫,開口說道:“原來是北岡組長,我今天初來上海,弟子和朋友們爲我舉辦接風宴會,就暫時不去特高課報到了。”
說道這裡,他回身看了看何思明,再次說道:“竹下君,一切就拜託你了。”
他話雖然說得很含糊,但是知情人都明白,只是讓竹下慎也保護好雕版。
“嗨依,我明白了!”何思明趕緊答應道。
北岡良子眉頭一皺,她的任務是把三位專家都接回特高課,尤其是神田玉山,他是蝕月計劃中極爲關鍵的一環,更不容有失。
於是她再次出聲說道:“神田先生,您的安全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奉命前來保護,請您服從我們的安排!”
此言一出,神田玉山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他在國內的地位尊崇,多年以來結交權貴甚多,都是對他禮遇有加,就連這一次受命雕刻法幣雕版,也是他多年的好友,內務省的內務次官武田仁和多次請求,他這才答應了下來。
內務省是日本的內政和民政的行政中心,內務大臣擁有僅次於內閣總理大臣的副總理的地位,內務次官、警保局長、警視總監被稱爲“內務三役”,他們在內務省是具有極爲重要的地位,非大姓貴族不可擔任。
所以說神田玉山在日本國內的地位是相當高的,如果不是武田仁和以國家利益相求,他是不會以這把年紀,還長途跋涉來到中國。
現在看到北岡良子竟然還敢限制他的活動,不由得心生惱怒,不過他總算是涵養德行足夠,不願意口出惡言。
神田玉山轉身再次對何思明說道:“竹下君,你來解釋一下,我不想再多說了!”
何思明這一次回國接神田玉山來上海,臨行前內務次官武田仁和親自向他交代過,一定要照顧好神田玉山大師,他自然是清楚神田玉山在國內的地位,絕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特高課特工可以約束的,所以一路上對神田玉山恭敬有加,處處刻意迎奉,不敢有絲毫怠慢,兩個人相處的也一直不錯,神田玉山對這個年輕軍官很是滿意。
此時神田玉山話一出口,何思明急忙點頭答應道:“嗨依!”
說完,他轉頭對北岡良子微微一躬,輕聲說道:“組長,神田先生是內務省武田次官的老朋友了,臨行時交代過,我們不得對神田先生有任何無禮的舉動,更不可以限制他的自由,請您按照神田先生的要求去做!”
北岡良子一聽是內務省次官這樣的大人物發話,嚇得心中一跳,這些真正權貴對於他們來說可是高高在上,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徹底改變他們這些小人物的命運。
沒有想到神田玉山的背景竟然如此的深厚,北岡良子只好再次說道:“明白了,只是神田先生的安全我們必須要保證,我可以帶人隨身保護您!”
神田玉山揮了揮手,不滿的說道:“這些人都是我的舊友親朋,和他們在一起,需要什麼保護?請你和竹下君先走吧,宴會結束我就回去了。”
北岡良子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她不敢強行跟隨,又怕神田玉山真的出現意外,畢竟中國特工在上海的活動是十分猖獗,如果發生了刺殺事件,她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就在她爲難之時,寧志恆上前一步,走到神田玉山的身前,對北岡良子說道:“我看北岡組長還是先回去,神田大師的安全就交給我來負責,我手下有足夠的安保人員,絕不會讓神田大師出任何意外,出了差錯的話,讓佐川課長找我問責就可以!”
寧志恆挺身而出,願意爲神田玉山保駕,北岡良子再也沒有藉口跟隨,只好躬身施禮,說道:“那就辛苦藤原君了,宴會結束時,請通知我,我去迎接神田先生。”
寧志恆點頭示意,衆人這才簇擁着神田玉山上了車,一路趕回幕蘭社院。
北岡良子看着衆人離去,臉上不禁露出悻悻之色,她在神田玉山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沒有好心情,轉頭看向何思明,說道:“竹下君,雕版在你的手裡嗎?”
說完,把目光看向何思明手中的金屬箱子。
何思明將手中的箱子提了提,點頭說道:“就在這裡,我睡覺都抱着它,從未離身!”
北岡良子上前就要接過箱子,何思明趕緊退後一步,陪着笑臉說道:“組長,神田先生交代過,雕版決不能交給第三個人,必須由我隨身保管,只有我和神田先生纔可以接觸。”
北岡良子詫異的問道:“我的蝕月計劃的負責人,難道就連我也不行嗎?”
何思明的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再次說道:“請您原諒,暫時只能交給我來保管,等神田先生回來之後,您再和他商量,現在暫時只能這樣!”
北岡良子不禁有些氣餒,只好開口說道:“那好吧,竹下君,你帶着雕版不能回特高課,我先帶你回基地休息,等神田先生回來,你們再交接!”
何思明趕緊答應道:“嗨依,明白了!”
於是北岡良子讓何思明的手下回特高課本部,自己帶着何思明和其他兩個專家,回到了圖書大樓。
一行人來到了圖書大樓,大門口戒備一隊特工,看着北岡良子的轎車回來,趕緊打開大門,讓車隊進入。
何思明手提着箱子下了車,擡頭看了看大樓,忍不住說道:“基地原來就是在這裡,離本部並不遠嗎!”
北岡良子知道竹下慎也從來不操心外勤任務,之前對蝕月計劃根本不瞭解,說實話,經過十多天前的那一次埋伏,現在特高課的大部分特工都知道印鈔基地的位置,也就是竹下慎也剛剛從日本趕回來,對這些事情還不清楚。
北岡良子雖然看不上竹下慎也的工作能力,但是對於他的忠誠可靠卻一直沒有懷疑過。
如果說在特高課裡有誰讓她能夠真正放心的話,這位這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偷懶耍滑的竹下君,絕對能排前幾位。
“竹下君,這裡現在已經並不保密了,就連我們的對手都知道這處基地。”北岡良子點頭說道。
說完,示意手下人將其他兩名專家接進大樓,何思明跟在她的後面也走進了大樓。
北岡良子邊走邊說道:“我們原本認爲出基地非常隱秘,可還是被中國特工偵查到了,就在十二天前,中國特工組織了上百名人員,強行進攻此處基地,被我們盡數消滅了,所以現在對敵我雙方都不是秘密了!”
何思明一聽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不過好在他知道,銷燬法幣的任務並不在情報科手裡,今天海關碼頭也見到了寧志恆安然無恙,心中這才放下心來。
“組長,此處既然已經被敵我都知曉了,爲什麼不換一處地方?”何思明忍不住開口問道。
北岡良子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淡淡的說道:“我正是要讓敵方都知道這裡,我要用它做成一個陷阱,吸引我們最大的對手,在這裡和他們一決勝負!”
“最大的對手?”何思明一臉的疑惑。
“哈哈,竹下君,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請跟我來!”北岡良子笑着說道。
她並不想和這位屬下多說,要不是現在雕版在他的手中,自己交接不過來,北岡良子是不會讓竹下慎也進入大樓內部的。
何思明跟着北岡良子進入一樓大廳,何思明左右看了看,暗自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映入腦海,認真記下來。
這處基地裡面的佈置確實嚴密,在每層樓梯口都有一道鐵門把守,鐵門後面都有兩名執勤人員,每層樓道也都有人員值守。
他們看到何思明的都是一怔,目光看了看北岡良子,得到她的首肯後這纔打開鐵門,放他們進來。
他們一直來到四樓,這一層樓梯口的鐵門是全封閉式的,鑰匙只有北岡良子持有,北岡良子上前打開鐵門,門口出閃出數道身影,都是北岡良子自己的親信人員。
何思明手提着金屬箱子,跟着北岡良子進入了四層,這才發現這一層和其他三層大不一樣,應該是後來改建了不少,裡面的幾個房間被打通,安裝着一套大型機械。
“到這裡來!”北岡良子示意何思明來到東面的一扇厚厚的鐵門前,掏出一把專用鑰匙,將房門慢慢推開。
何思明跟着她進入這處房間,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