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苗勇義的這番話,寧志恆頓時無言,他對苗勇義知之甚深,知道這個兄弟從來都是性格直爽,熱血方剛,自己一直把他押在身邊,自認爲是對他好,可能真是做錯了,是不是應該給他一些機會,讓他獨當一面,這樣也許有更好的發展。
不過他又有些擔心,老實說以苗勇義的性格,是很不適合做特工工作的,如果沒有自己的保護,很難說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他猶豫了半晌,最後終於下了決定,苗勇義也是堂堂熱血男兒,用不着自己患得患失地照顧,而且現在看來這樣做,自己這位兄弟是很不高興的。
寧志恆說道:“好吧,那就這樣說定了,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的人就負責宮原良平的跟蹤和監視,武器和經費可以隨意支取,直到有個結果出來,這件案子的時間會很長,你要有心理準備!”
“太好了,志恆,你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的。”苗勇義聽到寧志恆同意,不禁萬分驚喜,自己終於可以獨當一面,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一想能夠親手挖出日本間諜,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激動的事情。
這件事情談妥,苗勇義也是心神一鬆,四下看了看,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來,開口問道:“對了,這些天我怎麼一直沒有看到老孫啊?”
寧志恆淡淡地笑道:“有一件特別任務需要他去辦,暫時你見不着他。”
孫家成現在和譚錦輝寸步不離,專門負責訓練譚錦輝,而譚錦輝的存在是絕密,自然不能讓別人知道,這裡面也包括了苗勇義。
苗勇義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們兩個都有任務,下一次見面估計會在重慶了。”
第二天的中午,武漢城南,身穿一身粗布短衫,頭戴一頂氈帽的苗勇義出現在一家小旅店的門口。
他擡頭看了看店門上的招牌,然後邁步走了進去,這個旅店不大,可是住的人卻不少,大多都是涌進武漢城的難民。
苗勇義將帽檐拉得很低,擋住自己的容貌,耐心守候着,等到櫃檯前無人之時,這才上前和掌櫃搭話。
“掌櫃,我想開一間房。”
旅館的掌櫃是一個三十多多歲的中年男子,他擡頭看了看苗勇義,客氣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小店已經客滿了,您換一家問問!”
苗勇義沒有接話,而是再次說道:“我要一間光線最好的朝南上房!”
對面的掌櫃一怔,隨即微微一笑,客氣地說道:“對不起,上房沒有了,我們有朝北的三間套房。”
“掌櫃的請關照一二,我可是劉老闆介紹來的。”
”請問是那位劉老闆?”
“城西字畫店的劉老闆,他畫的老虎是最好的了。”
“哦,原來是劉老闆的朋友,請,請裡面談!”
中年掌櫃伸手示意,將苗勇引進了後堂。
中年掌櫃將苗勇義引進後堂之內,仔細端詳了一下苗勇義,緩聲說道:“這個緊急聯絡點很久沒有啓用了,你需要我做什麼?”
苗勇義輕聲說道:“我想要向上海地下組織方面聯繫,有重要情況要彙報。”
掌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需要請示。”
苗勇義皺了皺眉,再次說道:“我時間很緊,隨時會離開武漢,請儘快爲我聯繫,你就說我是秀才的信使,需要第二次驗證。”
掌櫃點了點頭,這個緊急聯絡點的保密級別非常高,是市委直接領導的專用聯絡點,能夠找上門來,需要彙報的情況一定很重要,自然不能耽誤。
“好,你在這裡等我的消息!”
一個小時之後,掌櫃帶着一個身穿長衫的清瘦老者進入了房間。
掌櫃退出了房間,這位老者看着苗勇義,笑着問道:“我是武漢市委的代表,你可以叫我泉叔,你的身份?”
苗勇義說道:“我是直屬上海市委領導的組織成員,來武漢之前,組織給了我這個緊急聯絡點的聯絡方式,說是如果有緊急情況,就來到這裡尋求你們的幫助。”
說完,他掏出半張法幣,然後靜靜的看着對方,這是要驗證對方的級別,因爲另外半張法幣就在武漢市委高層的手中,如果對方沒有拿出另外的半張法幣,他是不能將自己的情況透漏的。
畢竟苗勇義自己的保密等級也很高,他是上海市委負責人林翰文的直屬成員,在整個上海市委,也只有林翰文和他的上線,那位修錶店的老師傅,才知道他的存在。
泉叔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打開之後,從裡面的夾頁裡也取出半張嶄新的鈔票。
兩個半張鈔票嚴絲合縫的拼在一起,苗勇義和泉叔確認了對方身份無誤,都是相對一笑,放下心來。
這是最高等級的地下特工確認身份時,才需要的第二次驗證,也是來武漢前林瀚文特意交給苗勇義的,就是怕他在武漢出現意外,失去聯繫,可見林翰文對苗勇義的重視程度。
苗勇義確認完身份,這纔開口說道:“我是上海市委直屬的成員,代號時針,原來一直在上海潛伏,可是現在因爲情況有變,我的潛伏地點要有所改變,可我只掌握武漢這一個聯絡點,如果我去往長沙或者重慶工作,就會造成失聯,爲了不失去聯繫,我需要將我的情況上報給上海市委,請示下一步行動!”
泉叔聽完苗勇義的話,點了點頭,這種情況在地下黨的組織並不少見,潛伏的地下黨成員會因爲各種原因轉換工作地點,他們在之前的組織關係,就要相應的改變,這需要非常嚴謹的銜接工作。
“你的情況我需要和上海市委確認,你近期會離開武漢嗎?”泉叔問道。
“我無法確定,不過很有可能離開,所以纔要着急和上級聯繫,因爲我一旦離開武漢城,就再也沒有聯繫渠道了!”
泉叔聽完也是一陣爲難,這種情況就有些麻煩了,他開口問道:“你剛纔說你會去長沙或者是重慶工作?”
“我說過了,無法確定。”苗勇義小心地回答着,儘量不透漏自己的身份信息。
泉叔是多年的地下黨成員,鬥爭經驗極爲豐富,當然聽出了苗永義的顧慮,對面這個代號時針的年輕人,手裡拿着只有最高等級成員纔有的第二次驗證的憑證,身份在上海市委一定非常重要,應該是潛伏在國黨很重要的部門,而現在政府部門紛紛向重慶遷移,時針現在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生怕失去聯繫,所以要上報給他的上線請示。
泉叔只是在轉瞬之間,就把苗勇義的情況猜了八九分,他點頭說道:“好吧,時針同志,你擬電文,我馬上轉發上海市委,明天這個時候,你來這裡,我給你帶來回電內容!”
苗勇義趕緊從上衣兜掏出鋼筆,取過一張紙,思索了片刻之後,擬了一張電文交給泉叔。
“老闆已調任總部,我行蹤難定,恐失聯,等待指示,時針!”
泉叔看着電文,點了點頭,時針做事很小心,電文裡沒有透漏任何信息,這封電文只有上海市委才能明白真實的含義。
電文的內容很短,泉叔記下來之後,取出火柴,擦燃之後,將電文焚燬。
苗勇義和泉叔握手而別,迅速離開聯絡點。
上海市委也在當天晚上接到了武漢方面的電文,林翰文拿到電文後,這才知道苗勇義這一次回到武漢,竟然是一去不回,直接調回了軍統局總部工作。
苗勇義是林翰文非常看重的情報員,因爲軍事情報調查處初期,加入的門檻很高,審查嚴格等種種原因,所以苗勇義是目前地下黨打入軍事情報調查處等級最高的潛伏者。
尤其苗勇義的情況特殊,他是軍情處上海站站長寧志恆的親信心腹,而寧志恆是軍情處青年軍官的領軍人物,未來在軍事情報調查處的地位會更高,連帶着苗勇義的地位也會越來越重要。
事實上也是如此,剛剛加入情報站一年的苗勇義,在寧志恆的刻意提拔下,連升兩級,提升至少校軍銜,已經成爲軍情處的中層骨幹。
一切情況都表明,苗勇義的巨大潛伏價值,所以林翰文對苗勇義的命令就是蟄伏,除非是事關地下黨的絕密情報,否則絕不允許採取任何行動。
儘管苗勇義這一年來沒有向組織傳遞一份情報,但林翰文卻是沒有半點介意,反而慶幸自己對苗勇義的保護措施得當,他看重的是苗勇義的未來發展。
現在看來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好,電文中的老闆當然是指苗勇義在軍情處的靠山寧志恆,軍情處提升爲軍統局,寧志恆必然在這一次的提升中,獲得了一定的好處,所以纔有機會從地方調回總部任職,苗勇義作爲他的心腹,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調動,這下子苗勇義終於成功打入了軍統局總部,潛伏價值再次提升了一個等級,這絕對是一件好事,自己必須要上報,看來苗勇義的領導工作,要交給總部情報部門了。
於是很快苗勇義就接到了林翰文的回電:情況已知,時針蟄伏,等待喚醒,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