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做事一向都是謹慎仔細,他絕不會給對手任何可乘之機,只是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在傅耀祖身上了,對於寧志恆來說,傅耀祖早晚都是自己槍下之鬼。
倒是陸天喬確實是個麻煩,這個人手中的力量不小,不能夠掉以輕心,等他把陸天喬解決了,傅耀祖還能跑嗎?
不過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的,他接着問道:“調查徐永昌的事情過去好幾天了,他的情況怎麼樣?”
季宏義趕緊上前一步回答道:“我們已經調查過,這個人沒有問題,他之前在嶽生的手下,因爲身手好,很得嶽生的看重,在江湖上的名聲也很是不錯,重承諾,講義氣,沒聽到他有什麼劣跡。
他是上海本地人,父母雙親都在,都跟着他生活,還有一個弟弟叫徐永明,在街頭一家飯館裡當廚子。”
“他現在在哪裡?”寧志恆接着問道。
“一直在家,自從他把傅耀祖救了回去,就沒有再去傅家,那個傅耀祖手下的田經理找過他幾次,都被他拒絕了,看得出來,他是不願意爲傅耀祖這個漢奸做事的,之前應該是不知道傅耀祖的真面目,這才救了傅耀祖。”季宏義回答道。
寧志恆點了點頭,徐永昌本人就是蘇浙別動隊的老隊員,也是抗戰愛國的將士,身邊的兄弟和戰友都死在日本人的手裡,他對日本人肯定深惡痛絕的,畢竟經歷過戰火的考驗的人,應該是值得信任的。
再說徐永昌是本地人,還有父母雙親俱在,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有家事之累,這樣的人是很好掌握控制的,看來可以和徐永昌談一談了。
寧志恆對霍越澤說道:“你馬上和徐永昌接觸,讓他回傅耀祖的身邊,找機會除了傅耀祖,將功折罪,事情做好了,我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重回隊伍,做不好~”
這時寧志恆的語氣變得冰冷,森然說道:“那他就不用回來了!”
寧志恆對徐永昌之前救傅耀祖一事,還是有些惱火的,雖說是徐永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所爲,但在寧志恆的眼中可沒有不知者不罪這一說。
事實上徐永昌確實導致了整個刺殺行動的失敗,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的一槍,把行動隊員邱明當場打成了重傷。
幸虧後來救治的及時,李文柏醫術精湛,這才勉強撿回來一條命,而且寧志恆的爲人就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對待敵人那是絕不手軟,千方百計地置對手於死地,可對自己的親人和兄弟向來看的極重,邱明是寧志恆從南京帶過來的老部下,這一次差點犧牲,寧志恆對此是非常不滿的。
聽到寧志恆的吩咐,已經清楚了站長的意思,霍越澤馬上點頭答應,和季宏義領命離去。
徐永昌這個時候正手提着一盒糕點,走在一條小巷道里,轉過了兩個巷口,來到一條狹窄的里弄。
這條弄堂裡,住的都是上海本地住戶,相互都是多少年的鄰居,徐永昌不時的向附近街坊鄰居打着招呼,不多時回到了自己的家門,推門而入。
上海的房屋住房面積都不大,徐永昌的家也是一樣,他的父母住在一樓,自己則住在閣樓上,一家三口日子過得也緊張。
來到堂房門口,他嘴裡就喊了一嗓子道:“姆媽,阿爸,我給你們買了桂花樓的糕點,儂們嘗一嘗嘞!”
徐永昌的父母雙親俱在,都很喜歡吃甜點,徐永昌就時常帶一點甜點回來,今天他左右也無事,在外面轉了一天,也沒有找到事做,這才無奈回家。
他之前在嶽生手下還管了點事,家中還有些餘財,可是後來被送入了蘇浙別動隊,一場長達三個多月的血戰,最後他渾身是傷的回到了家。
嶽生這一次送出去的上千弟子,就回來了幾十個,其它不是失散在外,就是都折損在了上海戰役中,損失如此慘重,嶽生倒是夠擔當,掏出自己的家財進行撫卹,這筆資金就是一筆巨大的數字,最後徐永昌也分到了一些。
可是淞滬大戰失敗之後,嶽生快速逃離了上海,留在上海的這些弟子們可就吃了虧,徐永昌養了三個多月的傷,家中的錢財也花的差不多了。
等他傷愈之後,青幫已經不是嶽生當家的時候了,之前的場子和地盤大多都給陸天喬吞了下去,各處的管事都換了人。
以前的老弟兄們倒是願意找他做事,可現在青幫局勢動盪未明,他不敢輕易站隊,不然動輒又是一場火併,自己稀裡糊塗的捲入其中,那可就太冤枉了,以至於徐永昌現在也不敢在青幫裡找事做。
好不容易昔日的舊友田經理找上門來,說是出高薪聘請徐永昌,給棉花大亨傅耀祖當保鏢,徐永昌一想,這個差事風險小,薪水又高,於是欣然同意。
可誰能夠想到,剛剛工作沒有兩天就遇到了刺殺事件,他倒是初顯身手傅耀祖救了出來,可與戰友洪時捷的意外相遇,讓他心生疑慮,回到家中就再也不願意去爲傅耀祖賣命了。
只是家中的生計就有些緊張了,現在就是之前的一點積蓄支撐,他這幾天出去想找點事做,可是卻一無所獲。
若實在挨不過,就只能去投奔以前的老弟兄了,他想到這裡不禁頗爲沮喪,到底還是要給人去當打手啊!
等他推開房門,一隻腳剛剛邁進房裡的時候,頓時就是一愣,只看見兩個男子正在堂屋裡和自己的父母閒聊,桌子上還放着幾份禮品。
而這兩個男子中的其中一位就是自己的戰友洪時捷,另一個男子笑容滿面,正和自己的父母聊着天。
看到徐永昌進來,父母趕緊指着洪時捷二人,說道:“這是你之前的戰友來找你,還送來了好多禮物。”
看到這一幕,徐永昌心頭一緊,他之前壞了對方的事,還傷了對方的人,現在也不知道生死,明目張膽的登門拜訪,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的心中忐忑不安,可是爲了不讓父母擔心,臉上卻是平靜如常,微微一笑,說道:“姆媽,是我的戰友來看我,這家裡面地方太小,我帶他們去下館子,說說話!”
他顯然不願意讓父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危險,對面這兩個人敵我未分,萬一發生了衝突,在家裡動起手來,只怕傷到了自己的父母。
聽到徐永昌的話,霍越澤心中自然清楚,本來霍越澤選擇以這個方式見面,就是暗含了以對方的父母相威脅的意思,這是告訴對方,我知道你的家中情況,一旦有不睦,讓徐永昌有所顧忌,乖乖的聽命從事!
這也是軍事情報調查處做事的風格,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無論是對敵人,還是自己人!
當下霍越澤站起身來,微笑着向徐父徐母點頭告辭,然後三個人一起出了門。
很快在一處小飯館裡的包廂裡,三個人面面相對,霍越澤完全沒有沒有了剛纔在徐家和顏悅色的模樣。
他的臉色嚴肅,靜靜地看着徐永昌,一旁的洪時捷開口說道:“永昌,這位是我們上海軍事情報站的情報處長霍處長,這一次是專程登門來談一談你的事情。”
徐永昌此時心頭緊張,他知道對面這些人和自己不同,自己不過江湖草莽出身,隊伍打散了之後,就如同河面上的浮萍無根無基,流失在外自生自滅。
而他們都是出身正統的軍事情報調查處的特工,有着國家正式軍官的身份,在地位上遠遠高於自己。
徐永昌咬了咬嘴脣,把心一橫,直接開口說道:“霍處長,時捷,我知道你們是爲什麼找上我的,之前的事,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這才救了傅耀祖這個漢奸,還傷了你們的人,要打要殺,任憑你們處置!”
霍越澤聽到他這番言語,不由得暗自點頭,倒是一個識時務的,他挺了片刻,緩聲說道:“徐永昌,之前,你是蘇浙別動隊的少尉軍官,蘇浙別動隊雖然損失慘重,但隊伍還沒有散,現在正在蘇南地區重新集結,收攏散兵,如今不僅實力盡復,而且還勝於往昔,武漢軍政府已經同意,蘇浙別動隊改編成軍,不日既可以執行。”
徐永昌聽到這裡眼睛一亮,他不由得站起身來,口中激動的說道:“這是真的,別動隊還沒有散?我的隊伍還在?”
他這輩子在幫會裡混跡多年,可是最值得稱耀的卻就是半年前,剛剛加入蘇浙別動隊,擔任小隊長,身穿少尉軍官服裝的那一刻,當時心中的那種榮耀和使命感,至今想來都無法釋懷。
自從戰後與隊伍失散,他就覺得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沒有了主心骨,生活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樣,又要在幫會中求生活,在他的心底裡是極爲厭煩和牴觸的,這也是他一直以來不願意去投奔那些幫會兄弟的原因之一,他渴望擺脫這種生活。
現在聽到了自己隊伍的消息,就如同在漆黑無盡的長夜中行走的人,突然之間看到了前方的曙光,他的心中再也不想等待,就想着第一時間,趕到蘇南,去尋找自己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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