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封時年回來了,想要求見您!”崔元風低聲彙報道。
“誰?”駱興朝一時沒有想起來封時年是何許人。
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疑惑地看了看崔元風:“這個人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他說有重要情況彙報,八成是真的,我看這個人只怕要壞事,就趕緊帶回來了,您問一問。”
“讓他進來!”駱興朝當即點頭。
很快,崔元風帶着封時年進了辦公室,駱興朝臉色一冷,開口問道:“你有什麼情況彙報?”
封時年掃了一眼身旁的崔元風,崔元風不禁有些好笑:“怎麼?你還嫌我礙眼了,有話就趕緊說。”
可是封時年沒有說話,還是不開口,駱興朝一見便揮手示意,崔元風這才轉身離去。
看着崔元風離開,駱興朝再次問道:“說吧,到底知道些什麼?”
封時年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說道:“處長,我找到了軍統的新聯絡點!”
“什麼?”
此話一出口,頓時讓駱興朝眼神一凝,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封時年,沉聲問道:“在什麼地方?”
“處長,我想要一筆賞金,還有磺胺,我妻子病的很厲害!”
封時年沒有回答駱興朝的問題,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這是他擺脫目前困境的唯一希望。
“好!”駱興朝現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假,當即一口答應下來,至於能否兌現,還不是要看他的心情,“只要你說的是真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看到駱興朝這麼痛快的答應下來,封時年也沒有多廢話,如今他已經別無選擇,便不再猶豫,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你是說,這個百貨鋪的掌櫃是你在北平時期的同僚,你能確定嗎?”
“能確定,這幾天我在附近觀察了很久,確定是黃立輝,那家店鋪新開張不久,面積不算大,可是卻僱着一個夥計,我敢肯定,這也一定是他們自己人。”
駱興朝看着封時年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證,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驚詫不已。
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被自己忽視,扔在一旁不起眼的小角色,竟然會發現軍統的聯絡點,幸好是被自己截取了信息,不然,最後會造成多大的惡果,真的無法預料。
黃立輝是軍統人員無疑,可是具體是軍統上海站人員?還是自己所屬的上海情報科人員?
駱興朝傾向認爲是上海站的情報人員,據他所知,新組建的上海站主要骨幹,都是陳鴻池從北平站帶過來的,而且在時間上也吻合。
但也有可能是上海情報科的人員,畢竟他對於上海情報科其他方面的力量一無所知,情報科在上海潛伏這麼長時間,人員滲透在各個階層,這個黃立輝是不是其中之一?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當然無論是哪一種,封時年這個告密者都必須要滅口了,危險必須遏制在萌芽狀態之中,想到這裡,他決定先問問清楚。
“這些情況你還跟別人提過嗎?”
“沒有,我直接來向您彙報的,沒有和外人提過。”
“你的家人呢?”
“沒有,我絕對是守口如瓶,隻字不提,請您放心!”
聽到封時年再三保證,駱興朝終於放下心來,現在暫時還是要穩住封時年。
他的面色一緩,起身來到封時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和藹的說道:“老封,你的情況我是清楚的,老實說,當初放你們離開,就是放你們自由,去留隨意,絕不勉強,現在你自願回來,自然是最好,你放心,我駱某人絕不虧待兄弟們,這樣…”
駱興朝掏出鑰匙,轉身從一旁的保險箱裡取出厚厚一疊鈔票,放在桌案上,接着對封時年說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必須要絕對保密,從現在開始,你的身邊不能離人,我會安排人員陪同你,直到行動結束,這筆錢算是你的安家費,之後的賞金我會爲你申請,不會有問題。
至於你要的磺胺嗎…,你知道,按照程序我們是搞不到這種藥的,市面上更是沒有,只有黑市上才能搞到,價錢更是高的離譜,不過你放心,我會爲你想辦法,很快就可以解決,怎麼樣?我這樣的安排你滿意嗎?”
封時年聽完,頓時驚喜交加,這位駱處長態度親和,處處爲他想的周到,可以說表現出了很大的誠意,這個結果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急忙躬身一禮,說道:“多謝處長的關愛,卑職願意聽從您的一切吩咐。”
駱興朝微微一笑,擡手見桌子上的鈔票拿起來,塞到了封時年的手中,接着說道:“這幾個月的薪水還沒領吧?我讓崔科長替你去領,他會爲你安排好一切。”
說完,他把門外的崔元風喊了進來,當着封時年的面,交代了幾句,崔元風點頭領命,帶着封時年快步離去。
看着兩個人離去,駱興朝目光閃爍,心中的殺機突然一斂,暗自起了一個念頭,這件事情雖然是一次危機,可是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總算是有驚無險,不過如果能夠更進一步,將壞事變爲好事,也不失爲一個好選擇,當然具體的情況還是要請示上級,看一看有沒有實施的可能。
駱興朝彙報的信息很快傳遞到了寧志恆的這裡。
藤原會社的辦公室,聽到易華安的彙報,寧志恆也是不禁有些驚疑。
那個黃立輝當然是軍統上海站的情報人員,誰能想到會這麼巧,剛剛潛伏下來,就被人識破。
寧志恆有些好笑的說道,“茫茫人海,竟然也能碰到以前北平的同僚,你說,這個人的運氣是不是也太差了!”
易華安也點頭說道:“確實是無妄之災,幸虧情報被木魚截獲,不然上海站立足未穩,只怕就要栽個大跟頭了!”
“是啊,確實危險,按照時間計算,這個百貨鋪子兩個月之前就開業了,這說明,陳鴻池一進入上海,並沒有躲到租界藏身,就開始在市區佈置人員了,可見其立功心切。”
寧志恆再一次感受到,這位新任上海站站長,做事的風格與王漢明迥異不同,明顯主動性和進攻性更強,在上海這樣惡劣的環境中,這是很危險的!
“看來是時候給他一點警示了,不然還真以爲這大上海是易與之地,做事如此操切!”寧志恆淡淡地說道。
易華安接着說道:“我已經明確告訴木魚,黃立輝不是我們情報科的人員,他聽到之後,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什麼想法?”
“他認爲這個聯絡點出現的正是時候,之前我們安排的誘餌,畢竟是我們自己的人員假扮的,如果李士羣質疑,我們缺乏證據來證明其身份的真實性,另外在行動中萬一出現差錯,對情報科是很有威脅的,現在他提議,就用黃立輝這個聯絡點來當誘餌,一切順理成章,就是出了事情,我們也可以及時警示上海站,損失不會太大,當然,如果設計的好,我們不會有任何損失。”
寧志恆一聽,也是眼睛一亮,木魚的這個設想非常好,這樣一來,自己做的這個局就更加逼真了,不愁瞞不過李志羣。
而且之前的設計確實並不完美,比如說現在挑選的假聯絡點,設置的時間就太短,取信度並不高,可是現在黃立輝的聯絡點,已經設置了兩個月,周圍的人都應該都認識了黃立輝,事後調查的時候,這些足以成爲佐證,取信度非常高。
另外,有封時年這個投敵人員來指認黃立輝,李志羣必然深信不疑。
其實最後還有一點,那就是情報科一直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情報科成員幾乎都是相互認識的,原因很簡單,這些人之前在南京,在上海會戰期間都是朝夕相處,彼此熟悉,有一個人落入敵手,對整個情報科都是巨大的威脅,所以一直以來,寧志恆設計每一次行動,都是以人員的安全爲第一位,如果行動不妥,他寧願放棄行動,也絕不會輕易涉險。
這一次也是一樣,如果李志羣沒有耐心,提前收網,打亂了自己的佈置,這些僞裝人員還是有危險的,現在換成真正的上海站人員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反正有自己看着,就算是有損失,也不會太大。
而且還可以藉此機會敲打一下陳鴻池,讓他知曉一些厲害,免得和王漢民時期一樣,總要自己給他擦屁股,這樣想來,真是一舉數得!
寧志恆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撫掌一笑,當即點頭答應道:“木魚的這個設想極好,操作起來更爲穩靠,更有可行性,效果也會更好,到底是木魚,確實沒有讓我失望,你告訴他,就按照他的意思來辦。”
“是,另外他說,如果按照新的計劃,那麼省去了不少準備工作,計劃可以提前發動,他決定兩天後發動計劃。”
寧志恆大手一揮:“好,一切以他爲準,你馬上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