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一批軍火。”
“哪裡來的？”
“日寇招供的。繳獲的。”
“多少？”
“有一萬發炮彈……”
張庸選了一個最小的數字，以免嚇到李伯齊。
結果……
那邊陷入沉默。
良久……
“一萬發炮彈？”
“是的。”
“多大口徑的？”
“都是75毫米山炮彈。”
“我立刻過來。”
“這……”
張庸其實想說，你沒有必要過來。真的。
不就是一萬發炮彈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其他的我還沒說呢。你又不是沒見過……
等等。
可能真的沒見過。
李伯齊可能真的沒有見過一萬發炮彈。
那是一萬發炮彈啊，不是一萬發子彈！
國軍最缺炮彈。
炮彈製造困難。
“你等等。將軍火都看好了。”
“是。”
“我和賀主任一起過去。”
“賀主任？”
“他也在重慶。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張庸老老實實的回答。
李伯齊提到的賀主任，肯定是賀國光。
但是，賀國光不是應該在成都嗎？怎麼是在重慶？哦，自己搞混時空了……
眼下，重慶其實也屬於川省的一部分。俗稱川渝。
賀國光這個主任，是什麼頭銜來着？四川行營？川渝行營？反正是其中一個。
和他張庸的密查組一樣，都是非正式結構。臨時搭建的。
老蔣最喜歡臨時搭建各種架構。
然後將正式編制的架空。這樣方便自己“聖心獨斷”。
比如說軍政委員會，就是臨時架構。將正式編制的軍政部架空。讓何應欽坐冷板凳。
“軍火，交給賀主任處理。”
“是。”
“看好碼頭。不要讓康澤搶走了。”
“康澤？”
“對。他也在重慶。那是個白眼狼。和咱們處座不對付。”
“明白。”
張庸答應着。
若有所思。
康澤？
知道。
說是窮兇極惡的特務頭子。
在戰場上被解放軍俘虜的。後來被送進去功德林了。
具體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戰役被俘虜的，張庸不清楚。隱約記得，這個傢伙，最後去帶兵了。成功上岸。
倒是戴老闆在抗戰結束以後，一門心思想去帶兵，結果沒成功。
他也在重慶？他在重慶做什麼？
還以爲重慶很荒涼呢，原來是自己走錯地方了。
自己根本都沒有走到繁華地帶。
李伯齊選擇的重慶站，也是在比較偏僻的枇杷山腳下。
“就這樣。”
“是。”
李伯齊掛掉電話。
張庸也放下話筒。回到碼頭。
好吧。看好碼頭。如果有人來搗亂。直接開槍。
他張庸最擅長內訌了。
如果有人來搶奪，他正好大開殺戒。然後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
“老曹。”
“到。”
“附近有沒有康澤的人？”
“你是說別動隊？”
“什麼別動隊？”
“你沒聽說？”
“沒。”
張庸搖頭。
他是真的沒有聽說。
剛剛還是聽李伯齊第一次提到。
好像在滬寧杭一帶，沒有別動隊啊！也沒康澤這號人。
宣鐵吾倒是有……
賀衷寒什麼的，也沒見過。
畢竟，天下那麼大，不可能遇到所有的人。
“別動隊一直追着紅黨跑。”
“是嗎？”
“紅軍出現在哪裡，他們就追到哪裡。從瑞金追到湘江，又從湘江追到遵義。又入川。”
“那現在怎麼會在重慶？不是應該在西北嗎？”
“不知道。可能有事。”
“是嗎？”
張庸忽然想起後世一個笑話。
說是某人鬧到某部門，說自己也曾經翻雪山，過草地。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優待。
不公平！
某部門頓時大吃一驚。還以爲是開服玩家被遺漏了。
那還得了？急忙調查。結果……
一查，發現是薛嶽屬下部隊。
哦豁！
給你發身份證就不錯了。還想優待！
一路追着紅軍，不給紅軍喘息的機會。薛伯陵也就跑得快。否則，有他好受的。
康澤……
這傢伙的別動隊到底沾染了多少紅黨的鮮血，可能比戴老闆都要多。
戴老闆抓的只是地下黨。而且抓的還沒有黨務調查處那邊多。但是，康澤的別動隊，卻是追着紅軍跑。那些掉隊的、受傷的紅軍士兵，估計都逃不過他的毒手。還有幫助紅軍的老百姓，肯定也被屠戮了。
難怪紅黨對康澤的痛恨，比戴老闆尤甚。
說真的，抓到這個傢伙，居然沒有當場搗成肉醬，真是難以置信。
換了他張庸是紅黨，哪怕是違反紀律，也得將這個傢伙直接剁了。
抓活的？
做夢吧！
安然無事。
大半個小時以後，李伯齊來了。
還有一個穿軍裝的中年人。戴着金絲眼鏡。就是賀國光。
兩人都是請棒棒們擡滑竿送過來的。
沒辦法，這邊的道路，什麼車都不好使。要麼靠自己的腿。要麼靠別人的腿。
咦？
張庸忽然後知後覺。
自己剛纔一直在走路，好像也沒感覺太累。
如果是計算微信步數的話，至少幾萬步了。
上前。
迎接。
“賀主任！”
“少龍。”
“組長。”
“嗯。”
李伯齊從滑竿上下來。
畢竟是特務處的人，動作非常靈活。輕鬆下來。
但是賀主任就需要攙扶。正好，張庸上去獻殷勤。將賀主任從滑竿上攙扶下來。
“老了，不中用了。不像伱們年輕人。”賀主任自嘲。
“賀主任，我真是想不到，你會在重慶。”張庸老老實實的說。
和聰明人說話，最好就是主打誠實。
說錯沒關係。
有啥就說哈。
不要耍滑頭。
否則，別人的智商，會將你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無論是賀國光，還是楊永泰，都是靠腦子吃飯的。他們的智力，至少比他張庸要高出100以上。
“我一直都在重慶辦公。偶爾去成都。”
“我以爲你常駐成都的。”
“我倒是想。但是別人不願意啊！”
“我們不是有軍隊嗎？”
“不能蠻幹。”
“爲什麼？”
“萬一打起來，都是自己人啊！”
“哦……”
張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賀國光其實是四川人。和劉湘還是同學。一起留學日本的。
說起來，華夏有非常多的高層，都是在日寇那邊留過學的。
這就導致抗日戰爭局勢非常複雜。
包括老蔣自己，都是在日寇那邊留學的。讀的好像是士官學校？
總之，除了紅黨，其他所有的地方軍閥派系，都或多或少受到日寇的影響。在抗日方面，始終沒有那麼積極。 背後，又有各種暗流涌動。老汪叛逃。閻老西暗中媾和……
“賀主任。這邊請。”
“少龍，你真是有本事啊！日諜剋星，名不虛傳。”
“主任過獎了。我運氣比較好。”
“這也是本事。”
賀國光心情很好。
因爲李伯齊已經和他說了。
一萬多發炮彈啊！還都是山炮彈！
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筆！
他必須親自來查驗。確認無誤。任何人代替都不放心。
“請。”
“請。”
一行人來到碼頭邊上。
所有的山炮彈都已經卸載下來。擺放整齊。
用木箱裝着。每箱六發。
數字肯定是對的。炮彈也是貨真價實的。
張庸雙手抱起一發。估計重量在八公斤左右。確實是沉甸甸的。
可惜，就是口徑小了一點。
如果是105、150就好了。那纔是真正的大炮彈！
“都是好東西啊！”
“都是好東西啊！”
賀國光撫摸着炮彈。喃喃自語。
張庸懷疑對方想起了年輕時候的初戀。但是沒有證據。
良久……
賀主任才逐漸恢復平靜。
“少龍……”
“都是日諜隱藏的。被我起獲出來的。”
“日諜隱藏？”
“對。確實不可思議。我也是在淞滬那邊得到消息，不敢怠慢，於是親自開飛機過來。將軍火起獲以後，發現沒有差錯，我纔敢去重慶站找李站長。”
“你當時什麼都沒說。”
“在軍火送到朝天門碼頭之前，我也不敢說啊！萬一出現意外呢？”
“少龍，你真是……有功於國家，有功於社稷啊！以後的歷史書，必須有你的名字！”
“主任過獎了。沒那麼誇張……”
“你知道一萬發炮彈有多麼貴重嗎？都是山炮彈啊！”
張庸：……
汗。好像是有點誇張了。
系統也真是。不送貨則已，一送貨就是滿滿一船。
除了水運，好像不會別的輸送方式了。
而水運的特點，就是量大。
確實，滿滿一船的彈藥，數量絕對是驚人的。
一發75毫米山炮彈，重量大概8公斤。算上包裝，最多10公斤。一萬發就是10萬公斤。也就是100噸。
100噸很多嗎？對於船隻來說，真的不多。
哪怕是在朝天門停靠的機械動力的貨輪，也能拉幾百噸的。
“主任，軍火就交給你處理了。”
“好，我立刻報告委座。必須給你一個大大的獎勵。”
“主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抓日諜，是我的本分。”
“你啊，就是謙虛……”
賀主任非常滿意。也非常高興。
這個報告上去，委座肯定也是非常高興的。
高興就有獎勵。
他想了想。忽然說道：“要不，我建議委座任命你來帶領別動隊？”
“什麼別動隊？”張庸表示不懂。
“就是康澤那種。”
“誰是我的上司？”
“當然是委座啊！”
“哦……”
張庸悄悄轉頭看李伯齊。
這個別動隊，聽起來很不正規的樣子。會不會是一個坑？
結果，李伯齊悄悄的點頭。表示他可以答應。於是放心。
既然不是坑。那他就不客氣了。
他向和珅學習。不怕兼職多。和珅身兼四十餘職，他張庸才不到十個。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啊！
攬錢。
攬權。
攬女人。
張三多。
錢多，女人多，情報多……
妙！
“對，就是你。你張少龍纔是最合適的人選。川軍那邊，對你印象也不錯。容易接受。”
“我？川軍？我和他們沒有絲毫關係啊！”
“你不是準備在成都大興土木，要修建工廠嗎？機牀都運過去了。”
“這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這是造福桑梓啊！要寫入祠堂的，萬世師表！”
“啊？”
張庸再次愕然。
哇塞。感覺自己的精神瞬間昇華了。
還寫入祠堂？
還萬世師表？
“別人都是想要從川渝百姓的口袋裡面朝外面掏錢，只有你張庸是不惜千里迢迢的運輸來機牀，要在川渝興辦實業，甚至還請了那麼多的外國人來做教導。這都是你替川渝老百姓做的實事。他們都非常感激。”
“我……”
張庸再次汗顏。
我擦。好像哪裡打開方式不對。
川渝的老百姓好像想多了。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那麼高大上……
但是吧……
事實好像的確是這樣。
自己的確是想要將川渝建設起來。爲抗戰出力的。
“王魁遠師長對你印象就很好。”
“誰？”
“川軍66師的師長。川軍的核心骨幹之一。”
“他……”
張庸努力想了想。
哦，終於想起來了。之前有聽說過。
是那個叫做伊甲賀年的日諜，執行的是猴工作。就是策反王魁遠。
因爲經費不足，伊甲賀年的策反，半途而廢。後來始終經費不足。
猴工作應該是被晾起來了。
“少龍，你不要看不起這個別動隊。有七個團的編制呢！”
“多少？”
張庸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七個團？
不是。你說多少？
什麼別動隊。居然有七個團的編制！
開玩笑……
我的空警四團，才四百多人！
結果，你們隨便搞一個別動隊，就有七個團？太誇張了……
“川軍改編很難，我也是心力交瘁。”
“怎麼會有七個團那麼多？”
“這就是雙方博弈的結果。”
“那也不用那麼多啊！”
“按照委座的要求，川軍要大大縮編，壓縮爲原來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很多成建制的部隊，都要打散。汰弱留強，重新編組。由軍政委員會統一調配軍官。”
“沒問題啊！”
“但是劉湘不同意。其他人也不同意。”
“這……”
“有七個團，要改編成別動隊。眼下，康澤正在積極活動。但是我不喜歡他。”
“那……”
張庸撓後腦勺。
好複雜。
沒想到，自己隨便飛來重慶一下，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
話說，七個團的編制，太多了……
對了，有個問題。
“七個團是多少人？”
“每團編制1500人。七個團，就是一萬人。”
“那麼多……”
張庸闇暗咂舌。
難怪康澤要積極活動。瘋狂爭取。
那是一萬多人的部隊啊！比戴老闆還多！戴老闆才幾千人。
復興社內部的爭鬥，也是太激烈。
特務處歸你戴老闆，我無法插手，我就搞別動隊。
我的人比你多，槍比你多……
戴老闆不服氣。
於是暗中搞忠義救國軍。
一口氣搞出來十幾萬人！
終於壓倒康澤。
唉……
“對，就是你，就是你了！”
賀主任反覆強調。
張庸：……
隨便吧。
你們說啥就是啥。
誰叫我是下屬呢？
主打一個聽話！
七個團就七個團吧……
勉強接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