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美人,你說的是如果。”沒有給予多餘的評論,無傾只是淡淡地說道。如果,僅僅是如果,不管她有沒有心動,這個前提足以抹殺一切。
“只要你願意,沒有如果。”風連陌眉如墨畫。
凝視着這個足以將所有的虛假演繹成真摯的柔情,總是帶着完美面具的病弱公子,無傾皺了皺眉頭。平時這隻心府深陳的病秧子說話總是不慍不火的,親近卻總是夾雜着幾分該有的疏離,現在他突然轉變成柔情攻勢,儘管知道這些話中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但她總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本座與你之間,本來就沒有如果。”壓下心中的不自然,無傾拋出一句。
沒有如果,同樣的回答,截然相反的韻味。
這個回覆在情理之中,風連陌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而即使有情緒,這個人也從來不會讓外人看出來。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幾分落寞融化到空氣之中:“無傾,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
天賦,氣度,容貌,權位,每一項他都不屬於任何人,也從來沒有任何人會拒絕他,縱然他先天不足,常年疾病纏身。敢明目張膽地拒絕他,甚至近似於囂張高調地跟他作對的人,只有站在他眼前這抹驚才世縱的紅影。
無傾翻了翻白眼,這典型的就是一個被花癡們寵慣了的傢伙。懶得糾正風連陌的思想,她張了張口就要開始扯淡,而同一時間,十四道強勁的力量波動自風家大宅的各個方位中破風而起!
十四星大陣啓動!
各種瞎掰的話語還盤旋在喉嚨間,無傾心中一噔,下一刻,她腦海中閃過一道厲芒,瞬間明白了什麼,一句話脫口而出:“風連陌你他丫還真是好樣的!”
什麼柔情蜜語,什麼腦子抽風說話變得不正常,這傢伙剛剛是在拖延時間!在給十四星陣啓動拖延時間!
懶散的目光頃刻間變得凌厲起來,無傾咬了咬牙繼而嗤笑了一聲:“爲什麼?這種沒營養的問題還用問?”
他應該問的是他有哪一點能被她看上。一邊傾盡柔情一邊操縱大局暗涌殺意,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如果沒有絕對的鐵血沒有絕對的實力,怎麼死都不知道。
“一個十四星陣就想吞了本座的人馬,做你的千秋大夢去!”三番四次被在同一個人身上栽跟頭,無傾毛了,她勾眉冷笑一聲冷哼,掌心一翻,一支靈木造就的狼毫赫然而現。
“你果然沒有受到藥物的影響。”絲毫沒有受無傾情緒轉變的影響,風連陌深深地看了無傾手中的狼毫一眼,眉宇間浮出幾分釋然。
從儲物空間中取物必須要有精神力的支持,無傾能拿出狼毫,證明她精神力的運轉暢通無阻。
實際上,無傾這段日子沒有展露任何術力就跟個毫無修爲的人似的,風連陌總覺得哪裡有些彆扭。不是他對這枚千金難求的高級丹藥的沒有信心,而是無傾的確太強。在他的潛意識裡,像無傾這樣的人不應該被輕易地束縛。
一旦接了話茬就可能跳進一個大坑,無傾乾脆不搭理風連陌,縱筆一揮連符紙都沒有拿出來就在半空中揮毫而出。
潑染而出的濃墨飛聚凝曜,沒有如正常人所想的那樣穿破空氣潑濺大地,濃郁得染着一層煞氣的墨滴沾染着空氣懸浮於空中,隨着勾抹舞動的狼毫在空中拉扯出一串晦澀難懂的的痕跡。
這是……符文!
虛空畫咒!
“滅天符咒師!”在藏寶室中撕開觸發符啓動十四星陣之後趕忙趕回來的風家長老正好看到這一幕,他下意識地驚呼而出。
以大地爲紙,以虛空爲紙,以昊天爲紙,這系列脫離了符紙的符咒之術根本不是一個逆天符咒師能夠駕馭得了的,如今的無傾分明是滅天之境!
在進入風家之前她還是逆天符咒師,而今天卻以一個滅天之境的姿態立於衆人眼前,這說明了什麼?
她在風家晉了階!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晉了階!
念頭及此,風家長老眼前一黑,沒差點昏過去。他們自信滿滿地以爲能夠掌控媚無傾,以爲她的精神力被限制沒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誰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懶得跟你玩這種低智商的小遊戲,在遊走於風家女眷的院子之餘,默默地晉階去了。
風連陌倒是不奇怪,他對無傾的認知早就上升到了“這個人身上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的層面上了。沒有半句廢話,他同樣召喚出自己的狼毫,一點硃砂,一展袍袖,開始虛空施咒。
見此,風家長老摸了摸頭上的冷汗,劇烈晃動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下來。一個剛剛晉階的滅天符咒師縱然掌握了十四星陣,掌握了破陣的方法,那也只是皮毛,無傾要破掉風家積累了一代代人心血的十四星大陣哪裡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眼下還有風連陌這個境界穩固的滅天符咒師撐場!
彷彿察覺到了風家長老這點小心思,執筆若游龍的無傾陡然側過腦袋,朝風家長老詭異一笑。
無暇思考爲什麼一個本應該將全身心投入施咒之中的人還有時間幹這種神奇的事情,風家長老耳邊驀然振起一聲高喝:“十四星陣,給本座破!”
短短八個字猶如傾注了所有的力量,以流風蒸雷掩日韜霞之勢震鯤鵬而起,撞得衆人耳膜生疼。在所有人沒能反應過來之際,已經啓動只待風連陌掌控的十四星大陣猛然爆發出劇烈的光芒。
十四星十四道符,十四方的力量仿若受到了干擾的電波一般猛烈地抖動起來,流轉着亙古之芒的符光交匯混雜,現場一片混亂。
虛空施咒破陣不過是一個幌子,誠如風家長老所想,等無傾實打實地將十四星大陣破掉什麼都晚了,她需要的是一種更加簡單粗暴的方法——用神格強制性地調動天地法則,將風家十四星大陣抹掉!
她提筆畫咒,不過是爲了轉移風連陌的注意力。風連陌會用的那點破招數,難道她就不會?
“不好!”風家長老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風連陌連忙止住手中的筆鋒,潑灑出精神力抹去之前繪在虛空中的痕跡,筆鋒一轉開始拯救十四星大陣。
既然已經冒着可能驚動神宮的危險動用神格,無傾又怎麼會讓風連陌得逞?指節屈起,她屈指一彈,作爲風雅之器的狼毫徹底化爲一柄殺機盡顯的殺器,朝風連陌呼嘯而去。
“家主小心!”風家長老大喊,縱身揮掌就要爲風連陌彈開一擊。
然而,區區一個風家長老怎麼可能是無傾的對手?
無傾睨眼而笑,眼底的流光冷若玄冰,她雙掌一翻,撕開空氣一路嘹鳴而去的氣浪直擊風家長老。
在強勁的力道下凌空倒飛出去的身體撞到了桌椅砸碎了滿桌的喜宴,風家長老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老血昏迷不醒。同一時間,門口猛然躥出了一個人影,那是先前跑去煉器堂查探的風家長老之一。
“家主,不好了!煉器堂……煉器堂……”那長老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口中的匆忙的話語才喊了一般,就被在一刻鐘之後變得迥乎不同的喜堂所驚住。
沒有給他將剩下的話語吐出的機會,無傾廣袖一甩,一道踏碎天光的魑魅妖火驚烏鳥而起,將他吞噬殆盡。
至死,仍不知爲何!
繼而,空氣中盪漾起一聲悶響,幾滴血沫乍然而現,之間那支激射而出的狼毫不偏不倚地刺入了風連陌的肩胛骨中。也虧得風連陌反應夠快,否則現在被破開一個血窟窿的就不是他的肩胛骨,而是那顆虛弱卻堅持着跳動的心臟。
符咒師畫咒一旦受到干擾就會前功盡棄,更別說現在風連陌受創。他手臂一抖,懸浮在空中只結成一般的符咒化爲烏有。
而此時此刻,十四星大陣被天地法則破壞殆盡。凝聚了風家數千年心血的保護大陣化爲一抹混沌,從此消散在天地間。
符咒反噬,鮮血自白如雪的脣角蜿蜒而下,點染了妖豔,風連陌腳步虛浮了幾分。他擡袖抹去脣邊的血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新一輪的紫紅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沁出。
胸膛中翻滾的氣血抑制不住,風連陌只好作罷,他放下被鮮紅染得更加深邃的喜袍衣袖,面上漫上了幾分虛弱的波紋。擡眸,眸光清明,不惱,不怒。
“恭喜你,無傾,你成功了。”
十四星大陣一破,風家僅剩不多的神宮護衛在數百的銀霜術師面前,形同死人!
“多謝。”收手拂袖,無傾理了理衣裳,廣袖垂地風姿颯然,一拍雲淡風輕,彷彿剛剛破了風家千年大陣不過是隨口一個小玩笑。
喜堂中的賓客早已散去,風家的家僕們在方纔天地法則破陣的混亂之中到處逃奔,凌亂的桌椅中除了昏死在地上的風家長老,只有無傾和風連陌兩個清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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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大人當然淡定,因爲他知道他的小妖孽是美人搶得走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