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這也意味着,蝶仙將告別無憂無慮的生活,投入到殘忍的爭鬥之中。幻真嘆息說:修仙也好,拼殺也罷,乃天意促成,非自己所能主宰。玄天提出異議:若論天意,坐等命運的操縱,並不是我們所期待的結局,又該如何?小茉莉想的很簡單:不管怎樣,我們先試試,究竟是否如願,也不是你我說了算。蝶仙擺出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姿態:生有何歡,死又何懼,我意已決,既然正魂劍在手,沒有什麼可怕的。
蝶仙恍然想起來她的另一寶物,說道:更何況我還有萬靈珠的庇護,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小茉莉也說:現今正是用人之際,人多力量大,玄天不是也加入我們的行列了嗎?斬妖除怪雖屬義舉,但有些悲壯的況味,原來的蝶仙,玄天和小茉莉同是妖之出身。他們的肉體乃至魂魄沒有改變,而蝶仙和玄天的身份遲遲未得到認可,小茉莉和幻真也纔剛剛躋身於仙界,這又作何解釋?
幻真指了指前面說:再向前便是青羊宮,我們到哪裡歇歇腳。青羊道觀是道教聖地,位於人間和妖界的交接處,號稱第一大道派,當然與元始天尊的清微宮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來到青羊宮前,卻見紅牆碧瓦,山門兼具華麗素樸兩種格調,飽經多年的風雨侵襲,仍然不失其底色風采。在這裡,一切都顯得肅然寧靜,可見道教聖地的威嚴氣勢。蝶仙好奇瞧看青羊宮,另一對也覺得此地神秘莫測,幻真則生出幾多感嘆。
幻真從早先的道觀出逃以後,正是投奔青羊宮而來,在此處修煉,進而變身位列仙班的道尊、如今時過境遷,幻真仍免不了觸景生情,青羊宮的草木磚瓦,還有光華圓潤的青石板,歷經千年,依然如以前那樣華彩透亮。守門的道士說:掌門在裡面議事,我即刻去通稟,你們幾位先稍候片刻。小茉莉問幻真:掌門很厲害吧?幻真說:掌門擁有特權,也有難處,比如說決斷重大事項,不是誰都可以勝任的。
青羊宮的掌門正是黃石道人,他對妖界作亂憂心忡忡,跟幾名長老商議除妖之策。自妖魔出世,禍亂爲害人間,諸多庶民百姓悲慘喪生,作爲第一大派別的青羊宮,理當領頭剷除這些妖孽。把守宮門的道士通報:外面有四人拜見掌門,說有要事相商,好像是平定妖界犯上作亂的事。黃石掌門怒目冷對,不耐煩地說:我現在有要緊事,與幾位長老共商大計,無關人等莫來打擾,你支走他們便是。
看門道士回稟:那幾人氣度不凡,不似泛泛之輩,急着求見掌門。黃石掌門略一尋思,莫不是他們大有來頭,吩咐道士:你把他們請進來吧。黃石見到四人,便後悔請他們進門,生得倒是頗爲俊俏,然而都是一臉不諳世事的模樣,對除妖別無所用。黃石發問:如今妖界禍害人間,不知你們有何指教?黃石用詞極爲委婉,指教一詞絕對是他特意使用的暗諷,誇大其詞,他們一行人肯定受用不起。
幾人果真沒有反應,黃石更相信自己的預判:如果沒有什麼事,你們還是儘早離去。黃石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語調變得冰冷,對他們下了逐客令。蝶仙搶言道:掌門,我們確實有事而來。黃石仍舊寒意徹骨地說:近來青羊宮雜事繁多,你們有話快講,我沒有時間和你們耽擱工夫。小茉莉幫腔道:你這老道言語不善,難道我們是來搗亂的不成?幻真趕忙阻止小茉莉:休得無禮,掌門,我們到此是爲平妖定亂。
黃石遭到出言尖刻小茉莉的頂撞,氣得火苗上竄,他裝作一本正經地說:平妖降魔並非人人皆可爲,你們認爲這事很容易嗎?玄天一頭白髮飄逸,在他們當中最具成熟感,黃石將目光鎖定在玄天的臉上。玄天開口說:掌門所言很有道理,擒妖絕非一樁輕而易舉的事,而我們各懷絕技,技高一籌,這你有所不知吧?黃石未料他口出狂言,大感意外,饒有興趣地微微點頭,示意玄天繼續說下去。
(四十五)
未等玄天開言,幻真邁前一步說道:平妖之計,不在於力拼,而是智取,我想黃石掌門聽過甕中捉鱉的傳說。長久以來,道家講求建寶塔,煉丹爐,此種降魔方法只能短期有效。平定妖亂,須有長遠打算,妖族並不會因被捕殺而滅絕,他們轉投混世魔王麾下,聯合起來,這無疑增添了平妖的難度。天界及各仙門屢次難除後患,可是仍然一意孤行,以黃石掌門的高見,以爲此舉值得嗎?
幻真說完這席話,欲帶着衆人轉身便走,黃石猛然醒悟過來,連忙說:諸位請留步,我願聞你們的智擒良策。他們早已想好,既來之,則安之,假意離開乃緩兵之計。黃石屈尊走下坐席,攔住他們:有話好說。小茉莉見有機可乘,對黃石說:假若想盡快鏟妖除魔,你必須讓出掌門的位置。黃石怒火中燒,厲聲質問:你說要我讓位,有什麼講得通的理由嗎?小茉莉一時語塞,答不上來黃石的提問。
蝶仙急中生智:處處受阻和順理成章總歸是有區別吧。黃石極不情願地探問:你看在座的長老,誰適合接替我的掌門之位?蝶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他們中的任何人都不可擔當掌門。黃石不解地問:他們無人可承此任,那又有誰堪當掌門之職?小茉莉指着幻真說:幻真道尊,可以臨時屈駕接任掌門。黃石惱羞成怒叫道:就憑他這樣的黃毛小兒,有什麼資格接受掌門的重任?
小茉莉鏗鏘有力地說:你輕看了幻真,他是元始天尊的高足,難道還不配出任你這小小的掌門嗎?此話一出,不僅令黃石驚愕不已,蝶仙也感出乎意料,幻真一直沒有透露他的真實身份。黃石趕緊起身讓座:不知幻真道尊大駕光臨,本人多有冒犯,請望包涵。幻真也禮讓道:黃石掌門德高望重,道義爲先,還請掌門繼續留任。幻真向黃石掌門介紹了身旁的白髮玄天,原是白狼族的王子,今朝棄惡從善。
幻真又依次引見了蝶仙和茉莉仙子,均是各有來由,爲討伐妖魔而相聚。黃石甚爲詫異,問幻真:我知你乃修仙之人,何以與妖出身之輩爲伍?幻真慷慨而言:妖和人,不是身份使然,而是其舉止行爲。所謂的妖,其中也有人所敬仰處事賢良的堂堂君子,人裡面誰道就沒有心懷叵測爲人不齒的卑劣小人?我們此行絕無搶功奪權之意,目的只有一個,共謀大計,只爲平亂降妖。
黃石掌門沉下臉來,說道:衆長老聽着,他們口口聲聲爲除妖而來,你們試一下他們身手如何,我再做定奪。長老們聽得黃石掌門一聲號令,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迎戰。蝶仙搶步上前,從容不迫抽出正魂寶劍,冽冽寒光,冷森奪目。爲首的長老疾聲道:你有何能耐,儘管放馬過來。蝶仙悠然回話:我已久疏劍法,正好用你們練練手。衆長老哪裡受過這等羞辱,先後拔劍,意欲以死相拼。
他們帶動劍鞘,錚錚作響,與玄天的古琴演奏曲好有一比。長老們輾轉騰挪,身影瞬息間在蝶仙周遭閃晃,一齊亮劍,向蝶仙劈斬猛砍。蝶仙深吸一口氣,凌空而起,藍紫色的劍光,於長老們的面前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長老們不斷地變換身位,但聽見呼呼的風聲盤繞在蝶仙的四周。頓時,颳起一股漆黑如墨的旋風,直接朝向蝶仙的身體席捲。小茉莉想衝上前助戰,卻被幻真一把拉住。
幻真料定蝶仙經過多次拼戰,已經具備獨自突破劍陣的本領。小茉莉站腳助威吶喊:蝶仙小心,避開鋒芒,不受傷就算勝了。再看蝶仙,靈活翻轉,躲過長老們一招招致命攻擊。蝶仙縱身跨越長老們的斬殺招式,如白雲出岫,又似登高望遠。蝶仙手中的正魂劍橫掃衆長老佈下的黑色劍氣,黃石不禁爲之驚歎,小茉莉更是異常興奮,高聲疾呼,爲蝶仙叫好:蝶仙,你是好樣的,你已經獲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