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省嘶啞着聲音開口道, “蝴蝶,我們成親吧。”
男子突而其來的話一語驚醒女子,靠在莊省懷中的蝴蝶身形微微一頓, 她十分忐忑。
她已然失憶, 對過去一無所知。雖然她和莊省名義上是未婚夫妻, 遲早要成婚的, 但無法用過去去衡量未來, 未來不受自己支配,這讓她十分惶恐不安……
“胡蝶,有我在別怕。”似是察覺到女子心裡的不安, 莊省一邊緊握着女子的手,一邊俯身目光酌酌地望着下方的女子, 柔聲道, “你要記得, 即使前路荊棘遍佈,我莊省都會與你一路風雨兼程!”
“嗯……”蝴蝶思量了許久, 緩緩點頭。
“真的嗎!”莊省握緊女子的雙手,不敢置信地問,“你真的……願意與我成婚?”
“我們原本不是已有婚約嗎。如今……也算水到渠成。”蝴蝶緩緩偏過頭,冷哼了一聲, “喂, 既然你不願意, 那……就算了!”
“我願意我願意!”莊省激動地將女子抱起, 並一直旋轉着。
“啊啊啊……莊省, 快放我下來!我的頭好暈。”蝴蝶抱緊了男子的脖子, 生怕自己會掉下去。
聞聲,莊省緩緩將女子放下, 並將她擁在懷中,他將自己的下顎抵在女子的三千青絲上,眉眼帶笑,道,“蝴蝶,我很開心。”
蝴蝶靠在男子的懷中,遙望着遠處,眉眼之中略有不安。
稍頃,她柔聲道,“我……也很開心。”
正月初八。
如家山莊裡紅綢高掛,鞭炮聲聲,鑼鼓陣陣。
“新郎官,恭喜恭喜啊!”衆賓客陸陸續續地捧着賀禮,紛紛上前來祝賀如家山莊的莊主新婚之喜。
到來的賓客,有朝廷的高官權貴,江湖的各路俠客,商場的生意夥伴等等……如家山莊的生意歷來覆蓋整個天下,他們期盼長日受這裡的照拂,自然要上前來恭喜一番了。
“多謝!多謝!”身着一身絳紅色喜服的莊省,一臉喜氣,他拱手作揖,隨即又側手一揮,“各位請裡面坐!”
三省閣。
丫鬟們紛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新娘子稍稍之前有言她意欲小廁,讓她們在三尺外等候。可是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還沒有出來,膽大的丫鬟青梅便上前去喚她。誰知,廁內竟空無一人……
也許,新娘子頑皮,走了小路回去?
她們急忙回三省閣去尋新娘子,待進入閣內,室內亦毫無蹤影。莊主的新娘子在她們眼皮底下莫名消失了,這下,丫鬟們皆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誰會料到,與莊主情投意合的新娘子竟會一無所蹤……無論她是有意逃婚還是出了意外,這要讓莊主知曉,他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怎麼辦?怎麼辦?
如家山莊外。
一身小廝打扮的蝴蝶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熟悉的如家山莊,隨即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而去。
莊生曉夢迷蝴蝶。
莊省,你不要……怪我。
“吉時到!”如家山莊大廳內,司儀在一旁唱道,“有請新娘!”
話落,衆人皆於堂中屏息以待。
莊省也緩緩轉過身,眉眼帶笑,靜靜地等待着他的新娘子到來。
一刻鐘過去,外面毫無蹤影。
“嗯?怎麼新娘子還不出來?”衆賓客皆踮腳四處觀望。
“吉時到,有請新娘!”司儀端正站好,將雙手交叉於身前,繼續唱道。
語畢,外面依然不見新娘子款款而來的人影。
“咦,吉時都過了,這新娘子怎麼不出來拜堂啊n難道,她想悔婚?”
“噓!別瞎說!新郎官如此人中龍鳳,如家山莊又是多富可敵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嫁入這裡,又怎麼會想悔婚?凡事,少莊主定有決斷,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新娘子始終不見人影,堂下賓客皆低頭竊竊私語了起來。
莊省眉頭微皺,默默不語。
稍頃,他轉身面對衆人,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在下的新娘比較內秀,可能羞於出來面對衆人,稍後我便去安撫一番。今日婚事略有變故,各位請先行回去休息,略有不周之處,改日在下定當登門道歉!等婚事再次舉行之期,會再另行通知。”
“好的!好的!少莊主先安心去安撫好美嬌妻吧!我們就先告辭了!”
“告辭!”
“告辭!”
各位賓客皆拱手作揖,紛紛告退。
一身喜袍的新郎官,拱手作揖,滿臉笑容,略帶歉意地和其一一辭別。
待賓客俱告辭完畢,莊省稍整臉色,連忙提起衣角,立刻運功向三省閣飛去。
三省閣。
莊省風風火火地踏入閣中,見室內空無一人,而衆多丫鬟皆戰戰兢兢地跪於地上,一言不發。
他環顧四周,隨即頹然地緩緩開口道,“新娘子,人呢?”
“奴……奴婢不知……”衆丫鬟皆匍匐於地上,吞吞吐吐地道。
“少莊主”,丫鬟青梅緩緩上前,跪於地上,呈上一封白紙信件,恭敬地道,“少莊主,奴婢們本欲幫蝴蝶姑娘梳洗打扮換上喜服,奈何蝴蝶姑娘突然意欲小廁,並命奴婢們在三尺外等候。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奴婢們並未等到蝴蝶姑娘,廁中無人,三省閣內也毫無蹤影。而後,奴婢在閣中的桌子上發現一封信件,想必……是姑娘留給少莊主的吧。”
莊省立刻伸手接過信件,而後,緩緩打開。
白紙之上是一片娟秀的字跡,的確……是蝴蝶的字跡。
莊大哥:
你見到此信時,大抵……我已經離去很遠了。
很抱歉,在我們成婚當日,匆忙地做了這個決定。這兩日我輾轉難眠,心緒不平,由此,才做了此番決定。
這段日子以來,在如家山莊,我過得很開心。莊大哥,你待我極好,凡事都遷就着我,令我如一個孩童一般,無憂無慮。莊裡的衆人也待我如親人一般,讓我體會到家的溫暖。
那日,莊大哥,你向我求親,我心中一半歡喜,一半憂愁。
你我本是未婚夫妻,莊大哥又是如此龍鳳,且待我極好,能嫁於莊大哥,胡蝶心中自是歡喜。只是,蝴蝶一直以來便是一個失憶之人,對前事一無所知,對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親人何許,毫無印象……
婚姻乃人生大事,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之前,蝴蝶想去雲遊四方,去看一看四方風景,看看是否能找回曾經的記憶和過去的自己。待找回到過去的自己,蝴蝶定會再次歸來,若那時莊大哥沒有婚配,蝴蝶願與莊大哥……共結連理。
莊生曉夢迷蝴蝶,夢裡夢外皆爲夢。
珍重,勿念。
看完白紙上的內容,莊省頹然地坐於椅上,他將信件緊緊地捏在手中,望着這山莊之中紅綢高掛的佈景,不禁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你竟……要去尋你的過去嗎?可是,你既已失憶,又人生地不熟的,這天南海北,你要去哪裡去尋?
稍頃,他不待思索,便立即起身,隨手脫去喜袍,又風風火火地往門外奔去。
“少莊主,您往哪兒去啊?”護衛統領趙括上前問道。
“我去將莊主夫人帶回來!”莊省一邊接過護衛手中的佩劍,一邊往馬房駕上一匹白馬,往山下狂奔
而去。
蝴蝶,即使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這邊,蝴蝶自離了山莊之後,便揹着個包裹,沿官路一路往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的目的地在何方,她自己也不知曉。只是,順着心意一直往前……
而莊省卻策馬揚鞭,一路往東而去!
一柱香過後。
此時已是初春,天氣仍然有些寒涼,由於蝴蝶一直徒步而行,此時身上竟大汗淋漓。
路經一個茶舍,茶舍裡已有一些過路的旅人在休息喝茶。蝴蝶頗覺口乾舌燥,腳步痠痛,隨即欲去茶舍喝口茶稍作休息。
她拎着包裹來到一個無人的空桌旁,然後輕掃去板凳上的灰塵,並端正坐好,將包裹置於桌上,並用左手握緊包裹的揹帶。
“小二,上茶!”蝴蝶偏過頭,朝着忙碌的小二緩緩道。
“哎!來咯!”一身藍衣的小二拎着一個水壺急忙來到新來的俊美的公子哥身旁,他拱手作揖,諂媚一笑,“這位客官,您想喝點什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