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離開

371 離開

藍思很不高興,卻依舊同林宜佳說,青衣比她更有練武的資質。

聽到林宜佳問話,青衣有些慌亂無措,兩隻手情不自禁地摸向腰間的黃色腰帶。像是從那腰帶內的軟劍上得到了安全感之後,她纔開口,小聲地道:“回夫人話,聽人說,我是江南鎮江人。小時候鎮江發大水,爹孃都淹死了,我被慶豐年的好人給救了。然後,伯爺的人將我帶到一個山谷中學武藝,今年才準出來的。”

她擡眼看着林宜佳,純真的眼睛中充滿感激和激動,咬脣輕聲說道:“慶豐年是夫人您的,您救了我們好多人……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姐的!誰敢害人,我就要他的命!”

口中說着要人命的話,目光卻是純真無暇。

林宜佳不禁一怔:楊廣北的人居然將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教成這樣……

她眨眨眼,微笑道:“你啊……人命可不是隨便要着玩兒的。你跟在福姐兒身邊,讓藍心多同你說說咱們府上的規矩和京城裡的規矩。知道麼?”

“嗯。”青衣乖巧地答應下來,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動手殺人的樣子。

但她剛剛說殺人的時候,眼中分明沒有一點虛假害怕的成分。好好一個女孩子,居然被教成了這樣……

林宜佳心中柔軟,摸了摸她的頭。

雖然可能被人教導的偏激了些,但慶豐年救起來的孩子,又經過楊廣北的人培訓的,放在福姐兒身邊,林宜佳再放心不過。

林宜佳言語溫柔,青衣彷彿是受到了鼓勵。

她睜大眼睛,問林宜佳道:“夫人,這次地動了,外面會死很多可憐人吧?是不是會有很多小孩子沒有了爹孃?夫人。您還會讓慶豐年收養他們麼?”

林宜佳被這樣的問題問到,心情又沉重下來,對青衣鄭重地點了頭。

青衣便露出一個羞怯開心的笑容來。

盛京災情並不重。

像同安伯府這樣的富貴人家,房屋修的都結實。並未有多少損失,過了這幾日,都已經收拾妥當了。

只是在南面的平民區,有些房屋年代已久,沒能在這次地動中撐住,倒塌下來。而地動又在夜晚,人們沒有防備,聽說死傷了不少人。

楊廣北一走,林宜佳便覺得在家中待不住。

想到青衣的話,她想了想。對藍田道:“這次咱們慶豐年的粥棚,是在南城麼?”

藍田點頭,道:“恩。就在南城的城門口。”

三年過去,三個“藍”字頭的大丫鬟,只有藍思和子醜定了親。準備在年底完婚。而藍田和藍心都依舊堅持說不肯隨便出嫁。

林宜佳點頭道:“安排一下,我想帶着福姐兒悄悄過去看看。”

藍田愣了一下,勸阻道:“夫人……地動是大災,外面人們都是人心惶惶的,您帶着小姐出去,是不是不妥當?同說,南城現在亂的人。”頓了頓。她又補充說道:“地動不比其他天災,實在是怕人的很。”

人心惶惶,難以安撫。一旦稍微受驚,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暴動。藍田不希望林宜佳到外面去冒險。她心中想,慶豐年是林宜佳的,慶豐年做下的善舉。都不是林宜佳的功德麼?她到場與否,哪有什麼區別?

林宜佳還是想要出去。

她的慶豐年,是她一手弄起來的沒錯,但在她懷福姐兒的時候,就被楊廣北接管了。而後又是坐月子帶孩子等許多事,楊廣北只讓人跟她說個大概,並看個總賬。

就算她去年又將這鋪子接回了手,問了幾個負責人,看了一些賬本……到底都是表面功夫,也並未再對鋪子的發展說什麼話。

今日她想要去那慶豐年看一看,並不是不相信楊廣北,反正就是要堅持有自己的東西什麼的——她和楊廣北夫妻恩愛,這些東西已經並不重要——她只是很想去看一看。

直觀地看一看,災情到底如何了?

那廣山城據說比盛京災情嚴重十倍百倍……那到底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因此,林宜佳堅持說道:“讓藍思和子醜跟着,能出什麼意外。福姐兒年紀不小了,適當地見識一番與日常不同的東西,對她的成長有好處。”

“那好吧。”藍田無奈應下來,去安排去了。

不多時,藍田迴轉,說車馬已經安排妥當。林宜佳和福姐兒換了不顯眼的衣裳,就動了身。

盛京乃天子腳下。

才幾日之間,雖然有一些斷壁尚未修復,但道路已經被清理出來,街面上的店鋪也已經恢復營業,看不出多嚴重的樣子了。但馬車一深入南城,情況就不一樣了。

街道兩旁的房屋幾乎已經全部倒塌,只有少數不到一兩成的房屋還在自立着。斷壁殘垣、斷裂的樹木等等橫七豎八地壓在不寬的地面上,馬車行走越來越困難。

又有許多狗兒在廢墟之間遊蕩。

一些人面帶驚慌悲苦,艱難地在倒塌的廢墟里面扒拉着什麼。

沒有看到有救援的人。

林宜佳見狀心中震驚,問道:“這裡難道沒有人救援麼?”

藍思向外張望一眼,回答道:“不是,這裡是前面,人肯定都被救出來了的,有很多人受了傷,傷者已經統一被運走安置在別處了。就算有不幸死掉的,也都被挖了出來,屍體也運走了。外面這些人,應該是想找找廢墟下面,還有沒有能用的東西的。”

百姓眼中,任何有一點有用的東西都不想放過的。

藍思道:“夫人聽一聽,外面都沒有哭泣聲。”

若是還有親人被困在廢墟中,人們絕不會這麼平靜。

林宜佳側耳聽了聽,果然沒有聽到哭聲,面色才緩了緩。

馬車又艱難走了一陣,路過一處完整的房屋,裡外都聚了很多人,隱隱都哭泣呼痛的聲音傳過來。

藍思解釋道:“這是慎之堂的鋪子,因爲早年開業的時候重修過,所以這次幸運地保存了下來。聽說,柳三公子也發了話,他名下的慎之堂,這一陣子都免費救治災民。另外,他也組織了一些大夫和一些成藥,跟着朝廷的賑災隊伍往廣山去了。”

柳慎之迴歸了柳家,所以現在人人都稱他爲柳三公子。

他兩年前中了舉人,而後同楊錦心成了親。這之後,他不知怎麼也沒有謀官,在柳府住了一陣之後,楊錦心不知怎麼的小產了一次……而後,柳慎之和楊錦心雖然沒有正式分家從柳府中搬出來,但卻長住在別院中。

聽說,是想繼續考個進士出身的。

他是福姐兒的義父,所以待福姐兒一直很好。只是,林宜佳同他說話交流少了許多,不像從前那般隨意了。

“他也去了廣山?”林宜佳問道。

“是的。”藍思肯定地回答道。

這慎之堂裡外顯得有些擁擠,但也還算有秩序,並沒有亂哄哄的。看起來,慎之堂是在真心救人,且做的很不錯。

再往裡走,就到了一片粥棚區。

不僅有朝廷設的粥棚,還有各個王侯顯貴人家,以及像慶豐年這樣的商家所設下的粥棚,綿延好長一段路。

林宜佳同普通人家的婦人一般,抱着福姐兒,從各家粥棚前面走過。發現應該是因爲離得近,彼此都能看着,所以熬得粥都很不錯,相差無幾,以至於各個粥棚面前排隊的人都差不多。

秩序還好。

林宜佳走進慶豐年的粥棚,看到阿慶嫂子居然在這裡,此時正在指點着一個小夥計稱米,口中利索地說着話,不禁微笑着走了過去。

阿慶嫂子看到林宜佳嚇了一跳,忙將她朝裡面請,一邊道:“您怎麼來了!”言語之中,甚至帶了點兒埋怨的意思,顯得十分親近。

林宜佳笑着環視一眼自家的大帳篷,開口道:“你都來了,我怎麼就不能來?”

阿慶嫂的丈夫阿慶是慶豐年的大掌櫃。而阿慶嫂呢,應該是負責慶豐年所收留的那些孤兒之事,算不上慶豐年的人。再說,她是總負責人,按理不必非出現在這第一線。

阿慶嫂聽了就道:“奴婢哪能同您在一起比!”

林宜佳笑了笑,就問起了這裡的情況。帳篷內只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滿臉眼淚,縮在角落裡,目光呆滯,像是被嚇傻了。

阿慶嫂子順着林宜佳的目光看過去,開口回答道:“她是柺子巷張家的閨女,家裡是買炸糕的。地動的時候,夫妻兩個在廚房忙活,生的火爐子倒在了乾草上,又加上一鍋油……二人都沒能逃出來。”

阿慶嫂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南城這邊人窮一些,房子都住的久,基本上家家都有屋子塌了。除了很不幸被房樑瓦片砸中了腦袋外,一般都是受傷的,傷勢也都不算太重。而死掉的,絕大部分開始因爲地動的同時起了火。都是木頭房子,天干火又大,一旦困住,能逃出來的少。”

林宜佳覺得自己嗓子有些發乾,艱難地開口問道:“大約死了多少人?”

“不算多,死了上百人吧。”阿慶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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