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安憫
任姑姑輕輕拍着安憫公主的手背安撫她,道:“公主,我的公主,您是尊貴的公主呢……”
反反覆覆的柔聲低語,彷彿有着不一樣的魔力。安憫公主一點一點地安靜了下來。任姑姑替她打水淨了臉,又用脂粉掩飾了嘴脣。
安憫公主眯了眯,道:“去,你悄悄去柳府約柳老夫人,就說我有要緊消息告訴她,關於柳老爺子那個原配的。地點麼,就在城外白雲庵吧。”
“是。”任姑姑應下,沒有多問,另外喊了人來服侍安憫公主,自己快步下去了。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任姑姑回來,對安憫公主點了點頭,小聲道:“奴婢約了老夫人明日傍晚在白雲庵小佛堂相見。老夫人說,她明日一早就動身。公主可以稍晚些纔過去。”
時間稍微錯開了一些,也少一些起疑。
“知道了。”安憫公主淡淡地道。
任姑姑看着自家主子,有些遲疑地道:“公主,奴婢常聞草莽間有許多拿財消災之人,公主何不……”
只要有錢,還怕買不到肯拼命的殺手?
屬於公主侍衛倒是忠心耿耿,功夫也好,但公主心有顧忌,不敢吩咐他們做些什麼。但林宜佳又是安憫公主心中最深最痛的一根刺。任姑姑知道,若是不將這根刺拔出來,安憫公主將永遠得不到心中安寧。
既然楊廣北已經有所懷疑了,而偏偏安憫公主又要回廬州……若再不出個重手。以後哪裡還會有機會?不如趁着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簡單粗暴,讓人弄死了林宜佳爲上策。
安憫公主聽了任姑姑的話,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能同她撕破臉……”安憫公主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升起無窮的悲哀。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她這個做妻子的同林宜佳那個做師妹的對上,宋階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林宜佳那一邊。從前如此,以後也必將如此。
而她安憫。捨不得宋階。
楊廣北一身迥異於常的裝扮回到微光院時,那絳紅色的錦衣在陽光下浮動着金繡的雲水紋,固定髮髻的髮帶上例外地綴了一個碩大的南海黑明珠,腰間一根紅寶石的腰帶……這難得的“珠光寶氣”,頓時將楊廣北略顯平凡的面容襯的英俊三分,散發出逼人的貴氣來。
當真是難得至極。
若這樣的楊廣北出現在各種聚會上。哪怕他依舊有“文不成武不就”的名聲,也是會有少女一見傾心的吧……至少,絕不會是提起“楊府大公子”時,會有一臉嫌棄或者可惜的意思。
林宜佳挑起了眉。
楊廣北出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打扮的。
待他走近,林宜佳擡頭問道:“今兒發生了什麼事?”
楊廣北沒有回答。卻是蹲在了林宜佳面前,緊緊地擁抱了她。直到此時。他想起柳慎之所言,心中還在顫抖害怕——若他傷了她和孩子,他和她以後如何能活!若他萬不得已碰了另外的女人……想起那種噁心,他寧願自己死了!可他又不能獨自去死,因爲他還有妻子……!
林宜佳感受到楊廣北的顫抖,心中悸動,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好半響,楊廣北才鬆開林宜佳。在她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柔聲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咱們孩子可好?”
林宜佳也柔聲道:“我和寶貝很好,你放心。”
楊廣北這纔開了口,將今日的“驚險”同林宜佳說了說,咬牙道:“……看在宋兄的面子上,我不要她的命,卻要剁了她的爪子,讓她生不如死!”
林宜佳面色清冷,撫摸小腹,沒有多言什麼。
是夜。
晚餐之後,楊廣北特意將子醜叫過來,命他嚴密守衛微光院之後,返身又進了內室。
林宜佳這一慣都睡的很早,纔是已經換了寢衣,半躺在了ch上。
楊廣北換了一身黑衣,去掉珠寶首飾,在林宜佳額頭上輕輕一觸,柔聲道:“你早點兒睡,我出去一下就回來。恩,我去找你那個好表哥聊聊。我讓藍思進來守着你。”
林宜佳含笑點了點頭。
楊廣北替林宜佳放下了帷幔,才起身走了出去。
天陰了下來,天空一片漆黑。
楊廣北熟練地在大街小巷的陰影忠誠穿行,很快就穿過了小半個盛京城,到了李家的那個四進大宅前面。他飛身躍起,如同生活子在夜幕下的蝙蝠,在一顆樹幹上一點之後,躍上了屋頂。
沿着屋頂繼續穿行,他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耳聽腳下屋內傳來陣陣痛苦又歡愉的聲音,楊廣北面上閃過一絲厭惡,腳下輕輕一點,一片青瓦立即從屋頂滑過下去,“啪”的一聲落在了院中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如此靜夜之中,這一聲輕響被放大,立即就引起屋裡人的注意。
只聽一聲低吼道:“什麼人!”而後,便有一個衝出了房間,四下張望。
藉着屋檐下燈籠的光芒看清了來人的面孔,楊廣北微哼一聲,轉身便往外飛退而去。他一動,立即引起院中人的注意。但見那人想也未想,便借力躍上了屋頂,喝道:“什麼人敢來這裡撒野!”
楊廣北沒有理會,從屋脊之上飛身而過,很快就走出了李家的範圍。那人在後面緊追不捨。楊廣北縱身跳下屋頂,身影從小巷中穿過,不多久終於到了一個暗巷,才終於站定下來。
“閣下是什麼人!”李文博此時也反應過來,警惕地道:“敢問閣下引鄙人來此,是何意思!”這個人明顯是想將他引到這無人之處來,他太沖動了!
楊廣北重重地冷聲一聲,二話不說就拉開架勢,往李文博身上招呼過去。李文博想要躲閃抵抗,卻已經來不及,只覺得有兩隻拳頭如兩柄重錘一般,讓他根本就難以招架!
失了先機之後,李文博更是不堪抵擋,很快就被揍的狼狽不堪,直至捲曲在地上左右翻滾,再沒有一些氣力。
“林家待你有大恩,宜兒待你如至親,你卻幫助外人毀她名譽,很好!李文博你好的很!”楊廣北又重重在李文博大腿上踹了一下,低吼道。
李文博此時尚能護住要害,此時聽見楊廣北開了口,結合他說的話,李文博很快明白了對方是誰,忙道:“楊公子,你且聽我解釋……”
“你有什麼好解釋的!”楊廣北全然不跟他廢話,冷聲道:“若不是我幾番對峙,倒是不知道你一個邊境小將軍居然替安憫公主做了刀!哼,可惜你這把刀人家用過就不在乎了,將你賣了出來!”
他又往李文博身上踹了一腳,將他將要開口的話又踹了回去,道:“你敢說當日的事情你李文博沒有參與!”頓了頓,他又道:“宜兒看在你老孃的面子上不想跟你過多計較,今日這一頓打,就是給你的教訓!以後做事,先摸摸你的良心!想想什麼事能做,什麼話能說!”
楊廣北說罷,又連連踢了李文博幾腳,在他的痛呼之中,迅速地離開了。
留下狼狽不堪的李文博,疼的一身冷汗地躺在地上,許久才能動彈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扶着牆站定,摸了一把嘴角,面色陰狠不定。
剛剛楊廣北的意思,是安憫公主賣了他?
難道當初的事情,同安憫公主相關?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他又想起自己稀裡糊塗得罪了思月公主被廢的事情,那天似乎安憫公主也在場?那她是不是參與其中了!
不行!
李文博咬了咬牙,神色陰狠地吐了一口血水,目露點點瘋狂之意。
他有想起楊廣北。
他絕沒想到,傳說中“文不成武不就”的楊大公子的武藝如此出衆,以至於他完全沒有反手之力!楊大公子居然瞞過了所有人,瞞了這麼多年!一想起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李文博立即將找楊廣北麻煩的念頭給掐滅了——他有自知之明,這個人,絕不是簡單的人,也絕不是他能招惹的!
且,楊廣北只是爲了讓他痛,那一頓打看似兇狠,但忍過疼痛之後,就沒怎麼傷了。同時,楊廣北沒有打他的臉……
李文博並未在暗巷中待多久,緩過勁兒之後,他認清了方向,很快找到了李家的後強,從院牆上翻過去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梨花嚇了一跳。
“別出聲!”李文博狠狠地瞪了梨花一眼,吩咐道:“去備水,我要沐浴。”
八月初四日,多雲。
安憫公主才用勉強用了幾口早食,便見皇宮來的內侍,傳了太皇太后的話,讓安憫公主進宮去陪伴她老人家。
“太皇太后唸叨着公主呢。”那中年太監也是慈寧宮有頭臉的太監,此時笑的滿面恭謹,道:“昨兒她老人家接了公主您的請安帖子,很不高興,同我們這些奴才們說,說公主您不當皇后當孃家,不當她老人家爲主母,受了委屈之後回來盛京也沒進宮幾回……唉,唉,她老人家說,公主您這又要不聲不響地回去受委屈去,她就是對您再生氣,也是忍不住心疼的很,想要面見公主您,給您撐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