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試探

252 試探

林宜佳帶了藍田踏進微光院,瞧着大太陽下灰白髮光的空蕩蕩的院子,不禁頓了一下腳步。她不禁有些懷疑,這樣單調枯燥的環境,楊廣北是怎麼住了十幾年的?

難爲他這樣的環境下,都沒有長成一個古怪的人。

林宜佳心中一邊爲他慶幸着,一邊在想:她還是將這院落修整一番吧,至少弄點兒綠色養眼的。不然,她怕自己會無法保持輕鬆愉悅的心境,會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人呢。

她才踏進院子,便見楊廣北已經快步從書房中迎了出來,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問道:“三嬸沒有爲難你吧?順利麼?”

林宜佳意識到,楊廣北提起武興候一家的時候,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是欣賞武興候一家人的。至少,對於武興候和他夫人,他完全沒有一點兒的反感。反而對於興國公,他的態度暗含複雜,而對於興國公夫人,則明顯就有些排斥了。

林宜佳笑了笑,道:“三嬸怎麼會爲難我?”

楊廣北沉默了一下,道:“事情已經過去五天了……他們一無所獲,當然會懷疑到你我頭上……這是顯而易見的。”

“那也就是說,我給三嬸孃送的信息,他們一定會重視了?”林宜佳揚了楊下巴,道:“那麼,我那表哥怕也該是受到懲罰的時候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從一個廂房中推門走出一人來,林宜佳不禁頓住了腳步,瞧着他。

這個是長相很普通的少年人,看起來應該不到二十歲,穿着楊府的小廝服,這麼自然而然地在微光院行走,任誰也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但是……

誰讓楊廣北的小廝跟班太少了,總共纔不過四個,林宜佳分明認的出來。這個人跟本就不是那四人中的任何一個!有了這個認識,她又很快發現,他身上穿的也不是楊府的小廝服裝,而是顏色款式都十分相似的不同服裝!

唔,他走來的那間廂房……若她沒記錯的話,那是一個放雜物地兒?

“子醜見過爺,夫人。”來人抱拳行禮道。

“子醜是我對外的聯絡人。”

楊廣北介紹的含糊,林宜佳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子醜的少年片刻。只有一個印象。就是這個人太普通了。

如果他從這微光院出去逛一圈。估計楊府中也不會發現他根本就是楊府的下人。林宜佳想。

“有動靜了?”楊廣北問道。

“是。”子醜道:“侯爺派人傳令,讓李將軍前來有事相商。李將軍收到傳令,已經出門了。”

“繼續留意着。”楊廣北打發了他。

瞧着那子醜又進了那間廂房,林宜佳若有所思。楊廣北解釋道:“廂房內有一條向外的通道。想要看看麼?”

難怪他這些年待在微光院。楊府衆人卻都沒有發現他有不妥當……林宜佳搖搖頭,同楊廣北一起進入正房。

青山院。

李文博才一進來,便遇見了楊廣度。他正要見禮,偏見楊廣北一下把抓在了他的手臂上,道:“是我給你傳的話。走,最近我手癢的很,你陪我過幾招。府上侍衛們沒怎麼見過血,過起招來不夠有勁兒。”

李文博愣了一下,道:“公子。真不是侯爺找我?”

“真不是。”楊廣度不容李文博拒絕,拉着他到了校場,從兵器架上丟了一把長槍給他,道:“接着!走起!”

說罷便神色一肅,抖擻長槍向李文博攻了過去。看那陣勢,絕不是兒戲。李文博無奈,只好架槍招架。

這麼幾個來回之後,楊廣度毫不留情,槍槍凜冽,虎虎生風!李文博漸漸招架不住。他每一用力,便能感覺到腹部一陣絞痛,沒幾下,他便感覺傷口重新崩裂開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滾而落!

這樣下去不行!

李文博來不及多想,雙手持槍架住對方長槍,喘息道:“在下認輸!”

楊廣度眉頭一皺,長槍一挑之際,一腳踹在李文博的肚子上。李文博心神俱裂,電光火石之間鬆開長槍,雙手抱腹如蝦米般地蜷起身體蹲在了地上。

只聽楊廣度不爽地道:“才幾下就認輸!真沒意思!滾吧!”說罷,楊廣北將長槍往兵器架上一丟,看也沒看李文博,大踏步地走開了。

留下李文博蹲在校場上,大大鬆了一口氣。

有侍衛跑過來架起李文博,玩笑道:“我說李將軍,這纔回到安樂窩呢,怎麼就慫了?連公子幾個回合都接不下,莫非是晚上玩的太兇,成了軟腳蝦?”

李文博聞言,苦笑道:“不瞞哥們說,我這幾天壞了肚子,還真成了軟腳蝦……”

那侍衛聞言愣住,反應過來之後,一排李文博的手臂,笑道:“得,你回吧!今兒公子打的不高興,改日你身體好了,記得主動來討打啊!”

“我明白,謝謝了啊,我走了。”李文博一手捂着肚子,同侍衛告辭,很快就離開了青光院。走出院門,他低頭,左手輕輕地鬆開腹部,見沒有任何不妥,才長出一口氣,很快離開了楊府。

幸好,他來之前,在腹部衣服下,裹了厚厚幾層棉花。

回到了家,李文博不敢耽擱,要了熱水,關上了門窗檢查了一遍,纔開始脫去上衣。

鮮紅的鮮血幾乎要浸透了厚厚的棉花層。

原本癒合了一些的傷口再次血肉模糊,此時已然緩緩地滲出鮮血。李文博取出一個小瓷瓶,右手顫抖着將瓷瓶內的藥粉倒到傷口上。傷口刺激的疼痛和大量的出血,讓他的臉白的十分難看。

他慢慢地將腹部傷口用紗布和棉花緊緊纏好,換了新的衣裳,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倒坐在椅子上,拿過茶杯,倒了一杯茶。

或許是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經,影響了他的敏銳力……李文博沒有發現,他回到房間內的一舉一動,全部都被人看在了眼裡……

微光院。

林宜佳聽完了子醜的回報,不禁覺得奇怪,道:“難道侯爺就準備放過他?這不可能吧?”

楊廣北搖頭,道:“侯爺當然不會放過他。侯爺是個狠人,李文博敢做出那樣的事,無疑犯了他的大忌,絕不會輕易繞了李文博。不信,你且等着瞧吧。”

“他會死麼?”林宜佳輕聲問道。

楊廣北握了我林宜佳的手,輕聲道:“很多人都認爲,死是一件非常容易且又輕鬆的事。很多時候,生不如死,纔是……”

他沒有說完,林宜佳也沒有問。

李文博只要還能活着就好。那樣的話,李家舅母也不會特別絕望。林宜佳想。

“我們明日就去田莊吧。”林宜佳輕聲道:“南瓜應該能吃了呢。”

四月,草長鶯飛中,林宜佳和楊廣北到了盛京五十里外的田莊。暮春的田莊無疑地美好的,哪怕只是坐在小溪邊拿着一根魚竿垂釣,也能消磨一個下午的光陰。

愜意極了。

又是一日晚霞滿天。

楊廣北整理好了燒烤架子,麻利地將兩人一下午的戰利品解剖洗淨串上了竹籤,討好地遞給林宜佳。林宜佳不禁白了楊廣北一眼,卻是換來他更加明顯的討好笑容,將手中竹籤往林宜佳面前又送了送。

林宜佳甚至聽到了藍思促狹的嬉笑聲。

林宜佳微微紅了臉,素手接過竹籤,將其放置在炭火上燒烤起來。

很快就是滋滋的聲音響了起來,香味也隨着風送了出去。

“宜兒,你還記得麼?那一年你裝扮了出遊,卻在禪寺後面的山林中烤起了魚……”楊廣北嘴角含笑,道:“卻沒想到祖父的調料香味太濃郁了,竟然將禪寺裡的僧人們引了去……”

“你怎麼知道?”林宜佳轉動竹籤,問道。

楊廣北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藍思接口道:“夫人,這還不簡單!我們後來回去只看到了一些魚刺魚骨頭,顯然那人是被某人給厚臉皮的吃掉了!嘖嘖,真是想不到,某人居然還有偷吃的時候!”說着她還瞟了某人一眼。

林宜佳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不由的噗嗤笑了出來,將手中竹籤全部不由分說地塞給某人,眼波流轉,嬌笑道:“那某人是不是該做出賠償呢?今晚,我們這些人的口糧,就全靠夫君你了!”

楊廣北摸了摸鼻子,無奈地道:“好吧,夫人,難吃可不能嫌棄……”

調料都是齊全的,他又不至於將魚烤焦,難吃能難吃到哪裡去……林宜佳坐在錦墊上,雙手環住膝蓋,安靜地注視着楊廣北。

已經是六月裡了,白日已經十分炎熱,只有夜晚陽光落山之後,晚風纔會帶來陣陣清涼,令人心曠神怡。田莊之中,新作物都長勢良好,小南瓜她都吃的有些厭煩了,往盛京城內的親朋也送了好些。

這樣簡單而純粹的時光,讓她十分的不捨。

只是,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她看着他日復一日地在她面前晃悠,那樣明快的笑容之後,卻是越來越經常地猶疑和失神……這樣的閒適,對於男子來說,太久了,是會無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