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牽扯
事關爵位,嫡親的兄弟都能爭鬥起來。
更何況楊三爺是庶出的,比起嫡長孫,天生就矮一截,有點兒名不正言不順的意味。至於軍功……真論起來,是能撇在一邊的。
楊元心皺眉,搖頭道:“大堂弟不是看中爵位虛名的人。”
“娘娘你是這麼想,別人卻不一定是這麼想……”興國公夫人不認同,低聲嘀咕道:“再說你大堂弟,他就真沒個心思?或許從前他年紀小的時候不顯,但娘娘你難道沒覺得,他最近鬧出了太多事麼?不瞞娘娘,我從前待客的時候,幾乎從無人問起你大堂弟,但如今呢,卻是人人都要隱晦地問上一問……”
若楊廣北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存在感,安安靜靜地聽從長輩安排娶個本本分分的妻子,或許楊家人尚能信他是無心於爵位等等。但偏偏,他首先幫了楊元心偷跑出去不提,這半年來,先是在盛京所有貴人面前演了一出跪求成全的戲碼,讓盛京所有人都知道了楊府還有這麼一位大公子……現在,他摟着他的未婚妻這麼在盛京城一亮相,又是一場轟動世人的“天作之合”什麼的,連說書人都將他的事蹟編成了段子,之後說不定還會有戲文傳唱。
恩,林家二爺不是梨園大家麼?他想捧紅一個戲,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到時候,只怕整個大顯都是知道這麼一位大公子,也知道他如今的“不公正”的尷尬地位……到時候,楊家人如何自處?
誰又知道,楊廣北弄出這些動靜,不是在向世人述說他的委屈?!
人心難度,有些事情是不值得推敲琢磨的。
興國公夫人端起茶水沾了沾脣,眼角有些不屑。
紅月大長公主從前處事極端。當年身爲武興候楊家大爺戰死,楊廣北纔不過幾歲的娃兒,老侯爺和長公主爲求穩妥,無奈將爵位由兄及地傳給了楊二爺。又正是因爲此。長公主唯恐二房一家會害了楊廣北這長房獨苗,硬是將楊廣北與楊家其他人隔開來,尤其是防興國公夫人防的分外緊,就像她一等空就會害人性命一樣。這些年來,一想起這些,興國公夫人心中就極不舒服,待楊廣北當然沒有辦分情誼可言。
至於楊廣北的婚事,紅月長公主發了話,又爲了她名下的兒子們好能趕緊娶親,她才勉爲其難地接了手。反正一切都有定數。她也不用真操心什麼。
沒想到。就是這婚事,又生出了這些波折來。
興國公夫人想想就很不高興,真想像從前一般萬事不管……但偏偏她這個做了皇后的女兒對楊廣北感情不一般,讓她縱有怨氣。也不好肆意發泄,實在憋屈的慌。
但又因爲皇后是她親生的女兒,在自己女兒面前,她又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情緒來。
楊元心也低頭沉思,好一會兒,才道:“大堂弟總不能是白身。”
“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興國公夫人立即問道。
“娘……”楊元心身姿微動,同自己母親說道:“從前祖母是長公主的時候,我這個嫡長孫女都能得了個郡主的封號,沒有道理祖母已經貴爲大長公主了。大堂弟身爲她的嫡長孫,什麼爵位都不給封,場面上也說不過去。”
楊元心道:“三叔那裡軍功襲爵,是皇上獎勵有功之臣,他身上的爵位輕易是不能動的。大堂弟那裡。我想同皇上提一下,看看怎麼補償他一下,給個虛爵什麼的。正好他就要成親了,有個爵位面子上也好看。”
楊家不能內亂了。
她認識的楊廣北,也不是真那麼貪圖虛名的人。楊元心心想。
興國公夫人對此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女兒做了皇后,她丈夫如今的爵位也不是從楊廣北那裡“奪”來的,他怎麼鬧也鬧不到他們這房頭上去。因此,她又將話題扯回到了楊廣北的親事上——
“……之前風傳林六小姐出了事,因爲事出蹊蹺,我和你父親同你三叔那邊商量過,想先瞞着你祖母,看看清楚再商議。卻沒想到我們才一轉身,就有人將這事兒捅到你祖母跟前去了。”
興國公夫人顰眉,道:“你祖母很生氣,雖然知道這裡面有蹊蹺,卻不願意你大堂弟娶了一個名聲有損的人,傳話讓我和你三嬸孃去林家退親。”
“娘你們去了麼?”楊元心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興國公夫人搖搖頭,道:“我們勸住了你祖母,說林家人還沒找到呢,咱們就上門有些不地道……你祖母想了想就準了我們緩幾日。沒想到,這一緩,情況就又變了……”
“我們瞧着你大堂弟不聲不響卻是十分有主意的人,又聽說了他與那林家小姐同時出現,應該是絕不願意退親的……你父親就讓我進來問問娘娘你的意思。”
興國公夫人靠近楊元心,低聲道:“娘娘,反正楊家和林家也不算是真正定了親……若你覺得這親事不妥當,不若下道懿旨或者求皇上下道聖旨給你大堂弟賜婚……君命如山,他只有準從的份兒。恩,薇薇不是還沒有定親嗎?她同你大堂弟又是自幼認識的情分,門第年齡都合適,是再相配不過的親事了。”
從興國公夫人一開口,楊元心的臉色就有幾分不愉。又因爲到底是自己母親,楊元心耐着性子聽完了興國公夫人的一番話,耐着性子問道:“娘,你說這話到底是誰的意思?”
“沒誰的意思,我不過就這麼一提。”興國公夫人說的輕描淡寫,眼神卻有些閃躲。
楊元心瞭解自己的親孃,當然也瞧見了她的閃躲,心中就存了不高興,面上卻沒有如何表現,只是道:“娘,早年薇薇就對大堂弟無意……”
以定國公同武興候府的交情,肯定是考慮過兩家結親的。若是這親事能成,早就成了,又何須蹉跎到現在?
“今時不同往日,縣主年紀老大不小了,又曾是定過親的……如今她到哪裡去找比你大堂弟更好的人選?”興國公夫人撇了撇嘴。
魏薇縣主的親事定的晚,直到十七了才許給了昌平候常家的嫡長孫。昌平候軍功起家,常家嫡長孫自幼熟讀兵書武藝了得,西北戰事一起,他也雄心壯志上了前線。奈何他時運不濟,沒多久便戰死了,只追封了一個將軍身份下了葬。
他一死,兩家的親事自然作罷。魏薇當時已經十八,又蹉跎了一陣,如今年紀將滿雙十了。雙十的人,是實實在在的老姑娘,如此親事更加難了,偏偏魏薇此人眼光又高,一般人她又瞧不上……
這些日子,魏薇那丫頭找她兒子找的勤,礙於兩家親戚情分她又不能怎麼攔着,興國公瞧着心中當真焦急萬分——她可不願意自己寶貝兒子娶一個老姑娘!魏薇比她兒子大上一歲多呢!
許給楊廣北,最好不過。
興國公夫人算盤打的很精。
楊元心對此有些不耐煩,便道:“娘,別的不說,你當聖旨是隨便下的麼?如今民間已經將大堂弟同林家小姐之事傳成了一樁佳話,若是皇上橫插一手,豈不是棒打鴛鴦毀人姻緣?皇室白白落個名聲,又什麼好處都沒有,皇上怎麼會下這種聖旨?”
“娘,你不是也說了麼?”楊元心不想同自己孃親再就此爭論下去,道:“反正大堂弟娶誰都不礙咱們一房,你就順着他的心意向他賣個好不行麼?”
楊元心心中記得楊廣北冒險償了她心願的情分,也就願意看楊廣北得償所願。她也知道輕易勸不住自己母親,想了想,便下了一記重的,低聲道:“大堂弟並不是任人揉捏的人,我們平白得罪他做什麼……”
興國公夫人也想起了女兒那次出走就是楊廣北使人出的力,偏偏就是楊元心身在其中也沒察覺出其到底有幾分能耐,她不禁有些忌憚,訕笑道:“娘娘說的是,是我想岔了。”
但她也不想幫着楊廣北,就補充道:“我只是嬸孃,他的親事反正是由他祖母做主的。他祖母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楊元心聞言心中無奈,但也沒有再就這事兒扯下去,端了茶,身子卻往旁邊歪在了一個軟枕上,瞧着茶盞微微出神。
興國公夫人還是惦記魏薇的事兒,又開口道:“……皇上是不是也該體恤老臣,給縣主指樁婚事?就這麼耽擱下去,哪哪面上都不好看……”又提起魏薇最近同她大兒子楊廣南親近的事兒,十分不滿,道:“……她那性子本來就驕縱了些,近兩年親事不順,又添了幾分古怪來。當然了,這些將來都能好好教導,但娘娘你也知道,我同你姑姑從前就有些不對付,若是薇薇嫁給你弟弟,我肯定左右都落不得好……你姑姑算盤打的精,若是從你祖母和你父親那裡下手,這親事說不得就算成了!”
“若是真成了,他們個個都高興了,只我這個婆婆要怎麼當?反正我絕不同意她進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