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楊廣北又重新變得沉靜少言,只盯着林宜佳的臉。
他的視線如此灼人,燙的林宜佳有些坐立不安,只得故作鎮定地說着話。於是,他在聽,她在輕輕地說。
終於天色將晚,楊廣北終於起身欲走。
他站起身,比她高了半個腦袋。於是,他的嘴巴很輕易地就能離她的耳朵極近——“宜兒,我明天會同二嬸孃一同上門……等我。”
他的嘴巴挨的那樣近,呼出的氣又是那麼的熱,熱的讓林宜佳直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她緊張地握緊手心,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楊廣北終於滿意地裂開一個大大嘴巴,離開了。
明天……
楊廣北走後,林宜佳有些失神地坐在了椅子上,手指輕輕觸碰自己的面頰——她的面頰,還留着餘熱。
一聲低低的笑聲讓林宜佳清醒過來。看見林慧佳和林敏佳瞧着她笑的促狹,林宜佳不禁面上又是一熱,起身迎道:“姐姐們什麼時候來的?”
“咳,我們來了好一會兒啦,只是咱們小妹總是低着頭,沒有瞧見……”林敏佳將林宜佳抓住按在榻上擠在一起,道:“實話跟姐姐說,你們什麼時候gou搭上的?”
林宜佳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不依地擰着林敏佳的手臂道:“三姐你胡說什麼呢!”
“就是!”林慧佳瞪了林敏佳一眼,走過來坐在林宜佳的另一邊。也親熱地挽了林宜佳的一隻手臂,道:“小六面皮薄着呢,敏兒你別胡咧咧。”
感受着身邊兩位姐姐的溫暖,林宜佳突然間又不覺得面紅耳熱了。她靠在林慧佳的肩上,微笑道:“剛剛他告訴我,說明天他家就會過來人提親了……姐,你們不知道,這中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救命之恩’……”
“怎麼?”林慧佳有些驚訝,道:“聽傳言說的很像真的啊?他爲什麼撒這麼個謊?”
林慧佳和林敏佳都是聰穎的。兩個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楊廣北的用意。林慧佳不禁感慨點頭道:“看來。他待你是真的用心……剛剛看到你們兩個站的那麼近,旁邊又沒個什麼人,我還覺得有些不妥當,如今看來倒是我古板了……還是娘看人看的準,想的明白。”
林敏佳也想起了自己當年,又想想現如今的幸福生活。也是滿含感激,道:“若不是娘總教我,我也沒有現在的日子。咱們孃親當真很了不起。”
感慨了一會兒後,林慧佳問道:“上午的時候,我瞧着玲瓏從怡園回來後精神有些恍惚,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快?小六。你以後同她交往的時候都要主意些,她心底應該十分恨你的。當然。她最恨的應該是我,呵呵。”
“大姐你也是好性兒……”林敏佳不滿地道:“若是我,早讓她沒臉了,還忍她到現在。”
“我總得顧着王府的面子。”林慧佳不在意地道:“再說,若不是我忍耐的住,王爺和王妃他們,還有你姐夫。豈會像今日這麼心疼我,覺得虧欠我良多?這算起來。我賺大發了。更何況,這日子一日一日的過,我該幹嘛幹嘛的無所謂,而她一日一日不嫁人,王爺他們可能忍的住?”
林慧佳說話的時候帶着點兒嘲諷,搖頭笑道:“現在最得意的可不還是我?”
林敏佳贊同地衝林慧佳豎了一個大拇指,而後好奇地問道:“趙玲瓏不是喜歡那誰麼?怎麼又同秦明遠混在一起了?說他們兩情相悅,只能騙騙外人……聽你剛剛的意思,難道,是你們家誰的手筆?”
“趙玲瓏的丫鬟香片的確有點兒失職……”林慧佳聞言有些疑惑,道:“據香片說,是趙玲瓏幾次私下約見秦明遠。但說來也古怪,她怎麼會約秦明遠?兩個人分明沒有什麼交集……問趙玲瓏她也不肯說明白。”
“這麼說,還是她咎由自取。”林敏佳不屑地撇撇嘴:“怪不得誰來,有臉恨別人……”
林宜佳知道這兩個人是爲什麼混在一起的。只是,她沒說。
說出去的話,自己平白粘一身噁心味兒,不如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落的一個乾淨清淨。
“那秦明遠待趙玲瓏可還好?”林宜佳問道。
“還成吧?”林慧佳神色有些輕蔑,道:“他們成親之後,秦明遠倒是總帶着趙玲瓏時不時地回孃家。後來應該是察覺到王爺王妃以及世子都不怎麼喜歡趙玲瓏,漸漸就不帶她,而是僅本人登門了。礙於面子,他應該待趙玲瓏不錯。”
“不說他們,沒意思。”林敏佳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問林宜佳:“……那楊廣北有沒有說將來如何?按理,他應該是長房長孫,但如今他卻是白丁之身,反而他二叔是興國公,三叔成了武興候……瞧着挺尷尬的。”
林宜佳搖搖頭,道:“咱家如今不也也不是官身了麼?我瞧着,他那人應該不在意爵位身份,像是有想同他二叔三叔分出來過的意思。恩,將來的話……”
林宜佳看了兩個姐姐,笑道:“將來有兩個姐姐姐夫在,總的護住我們不是麼?”
“行!三姐護着你們!”林敏佳爽快應道。
林宜佳的牀夠寬大,三姐妹說的高興了,擠到一塊兒睡了。只是次日天才灰灰亮,二人就匆匆離開風荷塢——她們的孩子找她們了。臨走的時候,林敏佳又很恨恨:“自從得了那臭小子,我就再沒睡成一次懶覺!也不知道他怎麼搞得,誰都能哄着睡,但醒來第一眼必須看到我!什麼毛病!”
“你就嘚瑟吧你,孩子跟你親近還不好!”林慧佳看不慣她這樣,笑着罵她不知好歹。
林宜佳坐在牀上,看着兩個姐姐快速而優雅地穿衣梳洗,擁着被子笑的十分開心。
二人走後,林宜佳又躺了一會兒,卻是沒有再睡着。
辰時一刻:
“小姐!興國公夫人帶着官媒進了大門,快到二門了!”
辰時三刻:
“小姐!小姐!興國公夫人將楊公子的庚帖給老爺夫人看過,又要了您的庚帖,讓人送往欽天監合八字去了!”
有了女兒做皇后果然不一樣,合八字也能找上欽天監……林宜佳捧着茶水,抿了一口,而後繼續繡自己的花開富貴的大紅嫁衣。
巳時初:
“小姐小姐!欽天監已經出結果了!小姐和秦公子是上上大吉、天作之和!恭喜小姐!”
天作之和麼?林宜佳的手頓了一頓。
巳時一刻:
“小姐小姐!興國公夫人已經同夫人議定了下聘送彩的日子,就在這個月的二十二!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夫人讓藍思問小姐取您的佩玉給楊公子做信物!”
巳時三刻:
“小姐,興國公夫人同楊公子已經離開了。這是楊公子給您的信物,說是楊公子孃親傳下來的遺物!是一根鳳釵!很漂亮的!小姐您看!”
林宜佳放在針線,接過造型普通楠木製成的盒子,輕輕打開來。
的確很漂亮。
鳳釵整體是用了鳳穿牡丹的造型,簡潔流暢。鳳體用金打製而成,鳳眼是一顆指甲大小流光溢彩的紅寶石,鳳尾張開三片尾翼,尾翼上點綴着晶瑩通透的綠寶石。牡丹花開九瓣,金爲底,紅玉爲花瓣,高貴逼真,美麗非凡。
林宜佳拿在手中掂量一下:就這一隻鳳釵,重量居然不到三兩……這做工,當真是沒得說!
藍思俯身,在林宜佳耳邊輕聲說道:“楊公子說,這隻鳳釵,是當年他娘生他的時候,他爹親自畫圖找人定做,送給他娘做謝禮的,也是他出生的見證……小姐,您要不要試試看?”
林宜佳沒有說話,搖搖頭,將鳳釵放會盒子裡,讓藍田給慎重地收了起來——若是玉佩鐲子什麼的,不太怕丟;這鳳釵插在髮髻上,萬一一個不穩當不小心,丟了摔了都不好,還是好好收着。
藍思有些遺憾,又道:“楊公子讓藍思轉告小姐,說他即刻就去江南了,二十二下聘的時候,一定能回來,請小姐您放心呢。”
“他去江南了?”林宜佳詫異問道。
藍思點了點頭,嘀咕道:“也不知道這種緊要時候,他跑那麼遠做什麼去……”
莫不是爲了畫繡圖?林宜佳覺得自己的心悸動了一下。頓了頓,她微笑道:“本來下聘的時候,也沒他本人什麼事情。就是趕不回來也是不要緊的。”
“那怎麼能呢?”藍思不同意,道:“親自送聘禮才能顯出誠意呢。衝他緊張小姐您的樣子來看,他肯定趕的回來的。”
“好了知道了!”林宜佳微笑打發了她:“今天你跑來跑去累壞了吧,下去歇歇去,這裡有藍田呢。”
“小姐就是心疼她……”藍田故作不依,瞪着藍思道:“這丫頭如今厲害的人,一趟一趟走起來跟風似的!小姐您瞧她面不紅氣不喘,連頭髮也不亂一根的,哪有一點疲累的樣子!”
“小姐就是心疼我,你就羨慕吧你!”藍思向林宜佳行了禮,得意地從藍田身邊示威一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