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較量

此人一身青色,蒙着臉,正是林海潮。她揹着男子在屋頂飛奔,不敢掉以輕心,她明白那個黑衣蒙面女子的輕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她可以感覺到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哼!哪裡逃?”黑衣人猛的躍過頭頂,擋住了去路。

林海潮見她緊身的黑衣,身材很細挑纖柔,頭臉都用黑布矇住,只有一雙寒星般的眼睛在夜色下閃着冰冷的光芒。

“你擋不住我的,何必要試?”海潮冷笑一聲,忽然憑空躍出她的頭頂,繼續狂飛出去。

“想逃?做夢!”黑衣人悶哼一聲,斜飛上前,手裡的軟鞭打在她的頭上,海潮忽然一個旋轉,生生避讓開。那人依然出鞭,想圈住她的腰身,海潮揹負一人,行動自然不靈活,情急之下,突地從腰間抽出一柄一尺細劍,隨手揚了幾下竟將那條鞭子割裂成幾段!黑衣人大驚,身手更快,手腕翻動,數枚細針全射向她,海潮冷汗淋漓,避無可避,忽然順地跌倒,將背上的男子丟掉,從下向上斜斜飛向黑衣人的眼前,電光火石間,短劍抵在了她的咽喉處!

黑衣人眼裡的冰冷寒光並未褪色,緊盯着那柄細劍依然如故。海潮想挑落她臉上的黑布,卻聽見嘈雜的腳步已近眼前。她收起劍,淡淡一笑:“你擋不住我的。”她無心戀戰,背起男子,如疾風般消失在霧色籠罩的黑夜中——

海潮將男子送到了學校圍牆內,淡淡的說道:“何老師,你不覺得你今天的行動太莽撞嗎?”

何密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苦笑:“我,我麻煩你了。”

“不必。我是不想你被日本人抓住連累別人。你的傷自己可以處理嗎?”海潮淡漠的看了看他的手部已黑腫。

何密嘆道:“這是日本忍者慣使的□□,只起麻痹作用,不致要人性命。”

“那你自己保重。”海潮說完,輕身翻過圍牆。

何密知道她是誰,想起海升常常唸到這位只比他大一分鐘的姐姐時,表現出的崇敬仰慕之情。海潮的外公是武學大師,曾經師出武當。海潮的母親去世後,老人思女心切,將海潮接了過去撫養到15歲,老人驚訝外孫女天資過人,是學武的奇才,便將一身武學傳授於她。海潮在外公的教導下完成學業,回來後考上大學,18歲便出國留法。在國外五年剛剛回國。沒想到她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何密驚訝之餘生出一股好感。

陳璧君氣急敗壞的將所有安排這次慶功會的負責人大罵一通。

“先生身體不好,你們是不讓先生活了吧?竟然讓刺客出現在保衛森嚴的會場!這裡不是安全嗎?讓冷槍放到眼前了,你們都該撤職查辦!”

周佛海說道:“夫人息怒!這次刺客闖入慶功會場的確是屬下人麻痹大意,考慮不周,出了差錯。佛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一定徹查到底,夫人放心!”

陳璧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的警政部人員複雜,你可要多費點心思!千萬別讓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佛海明白。”周佛海唯唯稱是。

陳璧君看着素水從樓上下來,穿了身淺綠色的長裙,白色的絲巾束着瀑布似的長髮,肌膚白皙勝雪,容貌清秀美麗,不食人間煙火般出塵。

“乾媽!”她笑了笑,避開了陳璧君審視的目光。

“素水啊,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美院?那多好,你跟了我們兩年,平日裡也沒機會結交些朋友,人也變得沉默了,你還年輕,應該多結交些男子,也好找個合意思的男朋友啊!”陳璧君憐惜着說道。

素水輕柔一笑:“乾媽是嫌棄我了,想把我打發了出去吧?”

“你叫我一聲乾媽,我就沒當你是外人。政治上的事誰也沒有把握一定會贏,戰事越發緊了,我不想你耽誤了青春,女孩子還是要找個歸宿,我幫你留意一下好嗎?”

“謝謝乾媽的關心,姻緣是講緣分的,何必強求呢?”素水風淡雲輕的笑着,心裡卻在琢磨她話裡的含意。

美院。一幫學生正滿懷期待的等着新老師的到來。

林海潮和校長談論了一些教學工作上的事,就跟在校長身後走進了教室。

“我就是新來的老師,林海潮。”她在學生們的熱切注視下走上了講臺,自報家門。

她一身白色西式女裝,頭髮辮起垂在身後,前面是微燙過的髮型,很洋氣。學生們立刻被她的新潮裝束吸引。

素水坐在最後的座位裡,細細看着她,看着她的手在畫板上的作畫姿勢。

課後,她正埋頭完成作業,已感覺到身旁走來的人靜靜的看着她。

”林小姐,還是,林老師?“素水淡淡一笑。

海潮也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學生,我怎麼敢稱你的老師?叫我名字吧。”

“我看那些學生都往這裡跑,就好奇的來看看,誰有這麼大的魅力吸引這麼多學生?這些學生平日裡可是懶散,逃課是經常的,卻互相奔走相告要上你的課呢!果然你的課真的很吸引人。”素水輕輕的說着,就像一陣風吹進心裡。

海潮脣角微揚,“素水小姐擡舉了,我不過學了點皮毛而已。不過,我看素水小姐不像是我的學生,倒像我的老師呢!”她認真的看着畫板上的畫,不無驚歎。

這是一副少女的畫像,坐在石凳上,擡眼望着面前的幾棵青竹。

“採用西方的繪畫技巧和觀念表達了人物,寫實,逼真,不過,又含有東方畫重神韻的寫意風格,少女的眼眸裡有種不易覺察的傷感,憂鬱。。。”

林海潮喃喃自語,許久,她回過神來,笑道:“素水小姐也是學過畫的吧?”

“我的父親喜歡中國畫,小時候跟他學了一些。後來日本興起西方的洋畫,我在學校裡學過兩年。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也荒廢了。”

素水淡淡的說道。眼眸低垂,落下一片黯影。

走在林蔭遮蔽的小道上,林海潮笑問:“素水小姐是來聽課的嗎?你在汪夫人那裡不忙呀?”

素水微微擡頭,嘴角輕揚,“林小姐還是喜歡打聽別人的事呢!”

海潮有點尷尬,“不好意思,我——”

“夫人待我很好,只是正式場合需要我做點事情,平日裡很空閒的。她擔心我悶在家裡不好,所以送我到這裡學習作畫。我剛來兩天,沒想到遇見了林小姐。”

素水微笑道。

海潮注意到她的眼睛裡沒有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