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向你的上級彙報這件事呢?”
這是唐銘水心中的疑惑。
“我怎麼敢彙報?”鈴木弦太的眼睛更加紅了:“這件事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了,連我都會被牽扯進去,被迫切腹自殺的。不,哪怕我差點死在了荻野勝哉的手裡,我也絕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
出於對唐銘水的信任,以及在酒精作用的刺激下,鈴木弦太把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他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尋找荻野勝哉,他知道荻野勝哉不可能會跑回日本,而只有中國纔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地。
可是,中國實在是太大了,無論荻野勝哉往什麼地方一藏,就很難被找到了。
可是那麼一大筆的鉅款啊,鈴木弦太絕不願意放棄,即便再艱難,即便時間過去了再長的時間,他也絕不願意放棄。
不過,每每想起這件事情,鈴木弦太總會憤憤不甘,總會想到那筆財富,總會想到自己差點就死在了荻野勝哉的手裡。
他開始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而這,很快便讓他染上了酒癮。
唐銘水直到現在才知道,鈴木弦太的酒癮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的。
荻野勝哉完全的失蹤了。
鈴木弦太最終放棄了找到他的希望,他也開始變得自暴自棄起來。
然而,就在他完全絕望的時候,奇蹟卻出現了。
大約是在一個月前,鈴木弦太正準備去喝酒,還沒有進酒館,他忽然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麼多年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這個人的樣子,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當他一看到這個背影,腦海裡立刻冒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荻野勝哉!
他擔心自己認錯了,沒有敢驚動對方,而是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對方走的很慢,似乎身體不便。
鈴木弦太盯着他,走進了一間破舊的屋子,關上了門。
於是,鈴木弦太破天荒的,居然整整兩天時間滴酒不沾,而是一直等在那裡,等待着對方的再一次出現。
第三天的時候,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鈴木弦太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分辨出了這個人:
荻野勝哉!
沒錯,他就是荻野勝哉!
可是,幾年不見,他的相貌已經大變。
他留起了長長的頭髮,滿嘴的鬍子,蒼老到讓人難以相信。
荻野勝哉的手裡還拄着一根柺杖,走起路來巍顫顫的。
別人也許認不出荻野勝哉的,但是鈴木弦太不一樣,他知道這個人就是荻野勝哉!
他衝了過去,一把掐住了荻野勝哉的喉嚨,那自己這個尋找了幾年的仇人重新推進了屋子裡。
“八嘎!”
鈴木弦太幾乎是在那裡咆哮:“混蛋的東西,你還認得我嗎?”
被他推倒在地的荻野勝哉苦笑一聲:“鈴木君,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呢?你到底還是找到我了,到底還是找到我了。”
鈴木弦太忽然發現這個人有些不對,幾年的時間怎麼會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他甚至忘記了追問黃金的下落:“你……你這是怎麼了?”
“這是報應啊,報應。”荻野勝哉異常虛弱地說道:“那天,我想殺死你們所有的人,可是你跑了,我追你追了一段路沒有追上,沒辦法,我只能回去殺死其他的人。
可是,意外又發生了,當他剛剛回去又殺死一個人,有個特務卻忽然睜開眼睛,勉力朝他開了一槍。
也許是這個特務吃的少,劑量不夠,也許是他本身的身體抵抗力就好吧。
反正子彈打中了荻野勝哉,而荻野勝哉急忙回身,一槍結果了他。
子彈打進了荻野勝哉的背部。
他忍着強烈的疼痛,以難以置信的頑強毅力,燒燬了整座屋子,開走了車子。
幾年來,那顆身體裡的子彈一直都沒有取出來。
荻野勝哉擔心暴露自己的行蹤,始終都不敢去就醫。這也是他沒有離開公共租界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要不然,他早就帶着黃金遠走高飛了。
可是,子彈不斷折磨着他,讓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無論是誰,一顆子彈在身體裡待了五六年,都不會好過的。
荻野勝哉這些年都是靠嗎啡等止疼藥活着的。
“當年,我裝了一袋子的大洋來到了這裡,買下了這幢屋子。”
說了這些之後,荻野勝哉神情困頓:“我靠着這袋子大洋過了幾年,我的中國話很好,無論見到誰我都說自己是中國人。
後來我沒錢了,但我不敢回去取,我不知道那個地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我給別人算命,強忍着身體的痛苦給人算命。
每次一賺到錢,我第一時間就要去買嗎啡。沒錢的時候,我只能苦苦的挨着。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非常可笑,費盡心思得到了那麼一大筆的財富,我居然不敢動它們。
鈴木君,你是前天發現我的吧?那天,我好不容易搞到了一些錢,全都用來買嗎啡了。可是錢太少,黑市的價格又太高,我只買到了一天的量。
昨天,我一直都在忍受着痛苦,但我實在忍不住了,所以我想今天出去看看,哪裡可以弄到錢,沒有想到卻遇到了你。”
鈴木弦太怎麼也都沒有想到,荻野勝哉竟然會落到這步田地。
上天已經給了他懲罰了,而且是漫長的懲罰。
“你活該!”鈴木弦太朝他狠狠唾了一口:“我們爲你出生入死,可是你卻出賣了我們,你算什麼?你算什麼?黃金呢?還有那些大洋呢?在哪裡,告訴我,在哪裡?”
這是支撐着鈴木弦太唯一的信念,要是沒有這些,鈴木弦太發誓自己早就已經崩潰了。
荻野勝哉只問了他一句:“鈴木君,你真的那麼想得到那批財寶嗎?”
“廢話!”鈴木弦太幾乎是在那裡咆哮了:“不然你以爲我找了你那麼多年,爲的是什麼?報仇嗎?沒錯,我是要向你報仇,但我也要得到屬於我的東西!那是我的,我的,你這個叛徒!”
荻野勝哉居然無所謂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