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銘水和南造雲子走了?”
戴笠端着一杯白開水,坐在那裡問道。
“是的,走了,按照時間計算,應該已經在開往武漢的輪船上了。”助手畢恭畢敬的站在面前。
“那個南造雲子,長期潛伏南京,黃浚父子被她以美麗利誘拉下了水,還有多少人也同樣被她拉下了水?”
戴笠的眉頭緊鎖:“比如那次唐銘水提供的情報,南京西橋七號洋樓,密碼檢譯所辦公處的那個年輕人楊德基,還有他懷疑的對象研譯組的組長霍實?”
自從唐銘水那次秘密向戴笠提供了關於楊德基對於霍實的懷疑,軍統很快盯上了霍實。
“那次,也是楊德基幸運。”助手緩緩說道:“楊德基向所長請過假,騎自行車出城北的挹江門去江邊中山碼頭,爲隨政府機關西撤漢口的舅舅一家人送行。
他沒料到兩個身份不明的男子一直盯着他。他騎車回城途經山西路時被那兩個不速之客趕上,將他連車帶人撞倒,並撲上來欲將他拖走。
他拼命反抗,三人打成一團。危急之際,駛過來一輛道奇小汽車,下來兩位軍人,襲擊者見勢不妙,抽身逃走,楊德基這才未遭綁架,只受了些輕傷,驚魂未定。”
經過迅速分析這次遇襲案情,並且幾乎可以肯定是霍實暗中搗的鬼。
因爲傍晚時分,研究組5個人和研譯組閔石麟、孟廣治等6人都不在組裡,被調去國府路電政司協助折卸電訊裝備,打包裝箱,爲撤離作緊急準備,可以排除嫌疑。
只有霍實藉口不舒服,留在辦公室裡,他很可能偷聽到楊德基向溫所長請假外出的電話遂施計陷害。
幸好只是綁架,若是刺殺,則楊德基必死無疑。
楊德基度過了一個緊張不安的不眠之夜。次日,他立刻去瞻園路向留守的憲兵副司令兼南京代市長蕭山令少將作彙報。
蕭山令怒形於色,慨然表示,大敵當前的特殊時期對日特漢奸應嚴厲鎮壓,凡抓住日特和通敵有據的漢奸應不加審判就地槍決。
他大發牢騷,斥責軍統留守人員不聽號令,不盡職責,連戴笠也挨他嘲罵一氣。
只是蕭山令大概不知道,自從得到了唐銘水的彙報之後,軍統已經開始秘密行動起來。
就在楊德基出事之後不久,霍實已被軍統治安組人員扣押並被押往珠江路雞鵝巷的軍統總部留守處。
新上任的軍統南京區區長錢新民少將正對霍實進行突擊審訊。
事發原因是那天大清早霍實就離開西橋7號洋樓,悄悄地來到城西虎踞關11號舊宅院後門口,與剛從已失控的老虎橋中央監獄逃脫、仍留在南京從事破壞活動的日本海軍女間諜南造雲子接頭時,被西區軍統憲兵聯合巡邏組拘捕。
而南造雲子在幾個漢奸同夥開槍掩護下乘亂逃脫。
錢新民令霍實交待通敵罪行。霍實否認自己爲日本人效勞,一口咬定他早在日本留學時就認識了南造雲子,並和她有過一段交往,完全是傾倒於她的清純美貌。
這樣的供述顯然有破綻,令錢新民難以置信。審訊一會兒後,他失去耐心,令部下對霍實上刑。
一壯漢將雙臂被反綁住的霍實踢倒在地,皮靴踩住他後背。他嚎叫起來,連說願招供,接着供述了他在兩三年前確實是冀東傀儡政府的外交處長,只因覺得當漢奸遭同胞唾罵,沒前途才棄暗投明,離開冀東來南京爲政府效力。
他確實是浙江湖州人,父親與陳其美、陳其採是世交,但因他少年時赴日本留學,陳其採並未見過他,只知道他確實是書香名門霍啓禮的二兒子,但他的履歷都是編造的。
霍實坦承他因受殷汝耕拉攏引誘才當了漢奸。他擔心如果如實向當局說出實情肯定就進不了機密的密碼檢譯所……
錢新民震驚不已,他實在是弄不懂的是霍實脫離日僞政權來南京爲何不改名換姓,仍用原名,卻又作了整容?
這顯得很矛盾。當錢新民提出這個問題時,霍實愁眉苦臉,答非所問,惟一的解釋是他如不沿用原名則陳其採肯定生疑,也不會爲他進入機密部門提供政治擔保云云。
錢新民心想國軍主力在淞滬戰場已失利,正在西撤,首都即將面臨日軍攻城之戰,留着這個懂得密碼技術又精通日語的傢伙必是後患,乾脆將他槍斃。
但是正當他準備解決霍實的時候,戴笠卻來了電話,讓他立即將霍實送到武漢。
在武昌卓刀泉軍統臨時總部,戴笠單獨提審了霍實。詳情如何戴笠嚴加保密,就連王兆槐、黃逸公等處長、主任都不清楚。
“這也是唐銘水臨走時拜託我的。”戴笠放下了手裡的水杯:“唐銘水對我說,如果一旦證明霍實此人是漢奸,不能殺,要用,而且要用好他。
我們在歸元寺見面的時候,他也再次問起了霍實的情況,我都和他說了,你知道唐銘水怎麼說?
一個霍實,一個本源忠次,還有一個何衛相,現在都已經控制在了我們手裡,如果把他們配合起來使用,會起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到目前爲止,日本人依舊不知道霍實已經被捕,我們甚至可以利用他,和本源忠次取得聯繫……”
“我明白了。”助手的反應還是相當快的:“目前在正面戰場上,我們處在下風,但是如果能夠在情報戰線,開闢出一條新的路線,對於正面戰場的支持將會是巨大的。”
戴笠緩緩點了點頭。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器重唐銘水了。
唐銘水這個人的特點,不在於潛伏在了日本人的心臟部位,而是在於當他發現了一條線索,會迅速的制定出一整套的計劃。
他能夠把壞事變成好事,把那些潛伏間諜和漢奸掌握在手裡歸自己所用。
“戴處長,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上海方面。”助手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擔憂:“唐銘水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而上海的那些同僚,卻是處心積慮的要除掉他啊。”
聽到這話,戴笠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