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風咬着牙說道:“是蓖麻毒素,而且根本無解……上海瑪麗醫院的藥師說,一隻酒壺中的毒藥,就能毒死上百人……一個不慎,他蔣……咳……嗯,就是滅族的下場……”
如果不是方不爲陰差陽錯的發現酒中有毒,喝第一杯酒的,很有可能就是蔣建豐和毛夫人,而不是王世和。
付會中縮了縮腦袋,最後還是咬牙說道:“這不是沒死人麼……”
“那是方不爲發現的快……”
剛說到這裡,馬春風猛的一頓:“你是說,全是在演戲?”
付會中不接茬了。
方不爲沒這樣說過,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馬春風也知道付會中在爲難什麼,冷哼了一聲,語氣不善的說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一字不差的說出來!”
付會中等的就是這句話。
“知道毒藥是精煉後的蓖麻毒素後,方參謀也懷疑到了宋家,但越查越不對勁……
對方太刻意了……用方參謀的原話說,他就沒動腦子,只是靠着對方故意留下的證據和線索,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查到了宋家……”
除去路上的時間,方不爲連半天都沒用到。
“對方栽贓的用意太明顯,所以方參謀斷定,有人在其中搞事……他當時也懷疑過日本人,但細細一想,又覺的不太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馬春風打斷道。
“方參謀說,日本人做事沒這麼粗糙,更不會這麼刻意……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日本人,怎麼也要讓蔣氏族人死上幾個……比如毒死蔣方良,蔣孝文,甚至是毛夫人,故意讓蔣太子逃過一劫,然後再栽贓給宋家,效果豈不是更好?”
馬春風猛的倒吸一口涼氣。
這纔是真正的絕戶計。
別說蔣建豐,就連委員長都會放瘋……
還好不是日本人乾的,刺客中也沒有方不爲這樣狠絕的人物,不然……
馬春風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方參謀認爲,日本人的可能性不大,這件事估計是生手乾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人,當然,宋家的嫌疑還是沒有完全消除……但時間緊迫,他怕刺客察覺到他已起了疑心,更怕對方會提前發動,所以不惜讓自己的老丈人親身犯險,去了南京找了宋子文……”
“真是好膽!”馬春風一聲冷笑,他就不怕對方將計就計,把他給滅了口?
馬春風自然知道方不爲爲什麼不親自去。
一是怕真正的兇手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他一去南京,什麼都暴露了。
二則是在試探宋家,也是在威懾。
如果真是宋家乾的,自然會對他無比忌憚。
只要沒殺掉方不爲之前,誰也不敢動陳江。
怕就怕的是宋家表面答應,暗中設局,把陳江和方不爲一起除掉。
馬春風估計,宋家的人跟着陳江來蘇州後,方不爲肯定沒少試探。
沒聽到付會中應答,馬春風只以爲方不爲沒給他解釋這一點。他正準備接着往下問,無意見掃了一眼付會中,發現付會中一臉的古怪之色。
“有屁就放!”馬春風怒道。
“方參謀讓陳老闆到南京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找宋會長坦承了此事,之後才見了宋部長!”
宋會長,宋部長……
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馬春風自然知道這兩個名稱代表的是誰。
馬春風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
“他真的找了宋會長?”
付會中用力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會有後患,但當時的情勢危急,兩權相害取其輕,方參謀只能出此下策了……”
馬春風剛想罵一句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讓他嚥了下去。
換成自己,當時會怎麼做?
大不了不查而已,何苦搭上自己的前程?
委員長恨的咬牙切齒的人不多,但其中絕對有宋會長!
還不止如此!
方不爲冒着被人滅口的風險,非要往下查,最後卻查到了蔣建豐的頭上,得罪了蔣建豐不說,這在委員長看來,也絕對是吃裡扒外的典型。
不管蔣建豐做了什麼,在委員長心裡,份量絕對要比宋家重一些的。
哪怕這件事真是蔣建豐設計的,在委員長看來,方不爲也不該追根究底的往下查。
方不爲這是生怕把委員長得罪的不夠徹底?
這個王八蛋,簡直就是一根筋。
國家重要,還是委員長重要?
一想到這裡,馬春風的努氣值“biubiubiu”的直往上升。
要是方不爲在,他絕對會撲上去給上幾耳光。
“他人在哪?”馬春風咬牙問道。
“卑職也不知道!”付會中撒謊道。
方不爲雖然沒說,但付會中猜測,九成九就在博習醫院。
“蠢貨,白癡……”馬春風伸手一掃,桌子上的茶壺茶盞摔了一地。
馬春風對方不爲,也不全是想利用他的心思,而是真有幾分真情在裡頭的。
馬春風很清楚,他現在能如此得委員長看重,其中一部分,則賴方不爲之功。
再者,方不爲是他一手挖掘,一手培養起來的,方不爲能有今天,他自認爲也是付出了心血的。
看方不爲自毀前程,他是真的氣的想吐血。
付會中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本想替方不爲辯解的話,全被他嚥了下去。
兄弟,真不是哥哥不幫你,處長可是真的敢掏槍打人的……
馬春風暗自咬牙空餘恨了半天,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在方不爲心裡,怕是沒有什麼人,能比“國家”這兩個字更重要。
包括他自己。
不然他這一路走來,本該是風平浪靜,步步青雲,而方不爲選的卻是最爲兇險的一條路……
馬春風換位思考,想來想去,竟然都替方不爲找不到一個十全十美的辦法。
按照當時的情形,不管事情是宋家做的,還是蔣建豐做的,方不爲想查出真相,就絕對不能向委員長稟報。
但他想往下查,就必須有極其強大的助力,選來選去,也只能選擇和宋家合作了。
還好,方不爲賭對了,事情不是宋家乾的。
但既便不是宋家乾的,這案子也不能再往下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