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又說道:“之前卑職一直在想,江右良如果知道上海發生的事情是卑職做下的,他爲何不把直接告訴日本人?到時候,我就算有一百條命,也絕對活不下來。
但江右良沒有這樣做,反而是冒着丟命的風險,跑回南京找江湖殺手刺殺我?
所以只能有一種可能,江右良什麼都不知道。”
“不可能!”呂開山斷然說道,“電訊股的那兩份電文,的確是江右良偷走的,你怎麼解釋?”
“田立成再傻,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怎麼敢在電文裡面說那麼清楚?萬一被日本人截獲了怎麼辦?”方不爲反問道。
田立成是老特務,這樣的常識還是有的。
呂開山被問住了。
“不對!”呂開山搖了搖頭,“上海事發之時,江右良就在上海,和田立成在一起,田立成知道的事情,江右良也一清二楚纔對……”
出了保密考慮,賀清南和田立成都沒有對他說過全部經過,呂開山也同劉成高一樣,對此事只是一知半解。
方不爲下意識的看了看谷振龍,意思是要不要說出來。
“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瞞他還有什麼用?”谷振龍沒好氣的說道。
方不爲點了點頭,纔對呂開山說道: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上海的事情沒有發生之前,田立成就給賀主任發了一份電文,說陳浩秋的案子可能會被翻過來,賀主任便考慮,如果事不可爲,就把江右良搜刮的錢還給我特務處。
賀主任當時命江右良立刻把錢送到南京,想着真要如田立成猜測的一般,便將錢直接送還給處長……”
方不爲猜測,當時的賀清南應該是存了離間馬春風與陳浩秋的心思,但他不知道陳浩知搞錢的事情,馬春風一清二楚。
“江右良也確實照辦了。”方不爲繼續說道,“湊巧的是,江右良安排好送錢的事宜回來之後,田立成纔給他說了我們查處了姚天南案子的詳細經過。
而田立成當時也沒想到,江右良和姚天南竟然是這麼一層關係。江右良知道後,立即將那筆錢又截了回來,就是不想便宜了我特務處……”
“所以……”方不爲盯着呂開山,“上海事發的時候,江右良帶着錢,跑回了嘉興老家,等第三天才回的上海,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麼……”
呂開山猛的一震。
田立成事後向賀清南匯報的時候,確實提到江右良消失了兩天,也猜測江右良當時應是去藏那筆錢了,但誰都不知道江右良回了老家。
“上海的事發之後,陳浩秋和上海站的冤屈自然被洗清了,而且還立了潑天般的大功。
田立成一看勢頭不對,立馬發電請示賀主任。事情發生的太急,田立成沒時間編碼,又怕出意外,所以在發送的電文當中,只是對上海的事情的極爲隱晦的提了一句。
田立成只是着重說了陳浩秋被翻案的事情。連陳浩秋的名字都沒敢提。”
說到這裡,方不爲笑了一下:“想必當時的賀主任也慌了,怕委員長知道,就想着先把錢還回去。結果一查,江右良根本沒把錢送到南京。
再讓田立成一查,賀主任才知道,在火車開動之前,江右良就把那筆錢截走了。
聽江右良和錢一起消失了,賀主任一邊讓上海,南京兩地全力搜捕江右良,一邊想辦法湊着錢。可誰知道,江右良爲了找我報仇,竟然又跑回來了?呂股長,你想,若是江右良真知道上海發生了什麼,他還會自投羅網麼?”
呂開山咬了咬牙,心思急轉,卻發現根本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陳浩秋立了那麼大的功勞,肯定是翻案無疑了,只能是無罪釋放。江右良明知道陳浩秋恨死了他,又怎麼會跑上門去送死?
說到這裡,方不爲忍不住的笑了兩聲。
緩了一口氣之後,方不爲又說道:“江右良剛一回軍營之後,就被正在氣頭上的關景言關了起來,逼着讓他交錢。上海的事情,他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聽到。
爲了讓江右良把錢吐出來,田立成也亂了方寸,竟然把賀主任的電文直接給了江右良?
江順良一看,賀主任竟然讓田立成對他準備用刑,且死活不論?試問呂股長,若你是江右良,該何去何從?”
呂開山的臉皮緊了一下,心裡罵道:田立成這個蠢貨!
江右良一看惹了大禍,賀清南恨不得弄死他,只能是先乖乖還錢。
關景言想着借陳浩秋的手,懲治江右良,所以先把他放了出來。陳浩秋卻又想着利用江右良大做文章,肯定不會動江右良。田立成忙着弄清上海之事的原委,根本沒顧上……
這樣一來,竟然讓江右良瞅準了空子,逃出了軍營。
上海是陳浩秋的老巢,江右良哪裡敢多待,當天就回了南京。
江右良之所以偷偷潛回特工總部,就是想弄清賀清對他的態度,所以纔去了電訊股,騙出了電文。
江右良一看,賀清南在電文當中命竟然讓田立成既刻將他押回南京,撤職查辦!
這還了得?
官沒得當了,眼看連命都保不住了,江右良不跑就是腦子進水了。
方不爲害死了姚天南,又害得他丟官逃命,以江右良這種心性的人,又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特工總部的人是不能聯繫了。江右良仔細一想,想着賀清南自顧臉面,肯定不會大肆宣他潛逃的事情,所以便計劃利用特工總部的外圍暗探刺殺方不爲。
然後便引出了之後的事情。
聽完方不爲的分析,谷振龍便信了個七七八八。他剛想問方不爲,爲何昨晚上不說這些事情?
但話到了嘴邊,谷振龍又頓住了。
這些全都是猜測,上海一事的干係又這麼大,不親自從江右良嘴裡知道實情,誰敢大意?
谷振龍越看方不爲越滿意了。
賀清南,馬春風都知道內情,卻只有方不爲通過珠絲馬跡,查到了真相。豈不說明方不爲比這兩個還要強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