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久的到來讓那些直系組長措手不及,剛纔還大快朵頤美味料理這會卻變得難以下嚥,他們心不在焉的坐在餐椅上左顧右盼,情緒上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龍生則自顧自做着大嚼着美味的料理,似乎要補充足夠的能量來應對將至的對決……
美智子趁機向秀志使了個眼神,秀志當即領會,他和美智子一同來到山莊外,陣陣海風讓人心曠神怡,也消除了剛纔那場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遠遠望去,遠處觀景平臺上德仁在悠閒地一邊飲茶,一邊與矢島對弈,另一邊隆久和手下正在享用着美味的料理……
“這是多麼奇怪的一家人啊……同父異母的兄弟相互殘殺,做父親的看着兄弟相殘卻無動於衷,看着眼前這場人倫悲劇,突然覺得這一切太過噁心。”
“我也與大姐頭有同感,越是豪門,家族內鬥越是殘酷,有時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關於權力交接的重大問題,恐怕德仁也是身不由己。”
“中川的意思是?”
“看到今天這一幕,我這才明瞭一些內幕。其實德仁是不願意看到龍生越獄的,龍生不越獄,那麼繼承人的選擇就一目瞭然。現在龍生越獄成功,德仁就會面臨艱難的抉擇,作爲父親,明知道龍生是受迫害的,他不得不做出安撫的姿態,而說不定實質上他已經內定隆久就是山口組第六代目唯一人選。他想在組長和父親之間做出最佳的平衡,這個想法雖好,但是在隆久和龍生兩人難以調和的矛盾下將變得困難重重。”
“看來這個家長不好當,至少相較於社團而言是如此的。治理社團的手段只要平衡各方利益就可以,而對於家庭成員而言,公平正義之下的親情最難以調和。”
“所以家族內鬥是最危險的,面對外來勢力的威脅,只要家族人人齊心以弱勝強就不是什麼難事。反而一個強大的組織出現了內亂,控制的不好就會瞬間的垮掉,別看德仁看似悠閒,其實他心裡煩着呢。”
“不過我們的目的也算是初步達成,剛纔隆久表現的太狂傲、太焦躁,這樣就會影響他的思維,只要他一招出錯,就會招致滅頂之災!”
“呵呵,這個我有不同解讀,我認爲那是隆久故意做做樣子的,目的就是迷惑大家。隆久就是以咄咄逼人的架勢逼迫那些直系組長做出選擇——選擇他?還是選擇龍生?”
“想不到居然會是這樣的情景……”
“現在的局面隆久仍舊稍稍掌控主動,他只是想早點斷定這些直系組長的是否忠誠於他,也預示着他似乎要採取行動的時候了,他容不得這些直系組長兩邊搖擺坐等漁利的機會。所以剛纔他那是竭盡所能的去刺激大家,想激起他們的反彈,只有這樣他才能看清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站在他這邊。如果忠於他,他將會籠絡這些人成爲自己的勢力;如果背叛他,他將會在直系組長例會選舉六代目組長前剪除這些人以除後患。”
“想不到隆久早就盤好好了一切。”
“這個隆久看似魯莽,實質是個很有心計的人。”
“你這是惺惺相惜吧?”
“他用這麼卑劣的手段迫害自己的弟弟,對這樣的人我實在提不起興趣欣賞他。”
“是不是中川很厭惡這種人?”
秀志心中一動,他看了一眼側面的美智子,美智子的眼神雖然看着遠方,但是眼角卻流露出淡淡的哀傷,是什麼觸動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
美智子笑笑:“怎麼,中川無話可說了麼?”
“回大姐頭的話,我在想,解除關東二十日會的危機,是等待時機借山口組的內鬥趁機除掉隆久?還是藉機行事由我們出手除掉隆久?其中的利弊還請大姐頭定奪。”
“那麼中川你的意見呢?”
“這個當然大姐頭拿主意,我的意見做不了數的。”
“你說說你的意見,我做個參考就是。”
“等待山口組內亂恐怕我們沒有充裕的時間耗下去,要是由我們出手,東京那些前輩們肯定不願出力的,單有我們香川會獨自出手,就算我們能夠擊敗隆久強大的武士機動隊,我們也會元氣大傷,他日再圖發展就沒了實力做支撐。這一來一去對我們都不合算的,要是我們空手回去覆命,那麼於大姐頭的聲譽是極大的傷害。”
“其實吧,我們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大姐頭的意思是?”
“天機不可泄露。不妨等你預先給他準備的第一波攻勢,先給個隆久一個下馬威,讓他吃個啞巴虧,銼銼他的銳氣,再之後視局勢的發展再做定奪!”
“既然大姐頭早有定奪,那就稍稍等一會,我想離好戲開演的時間不會長久了。”
“中川的好戲總是那麼出人意料,我想結局一定是我們預期的。”
“隆久很自負,讓他受一些打擊刺激刺激他也好,他總以爲自己掌控這一切,我們偏不讓他稱心如意,他會嚐到失去掌控局勢後的絕望,哪怕這種絕望並不能持續很久。”
“中川,你認爲這次事件後,隆久會不會收斂些?”
“收斂也只是暫時性的,就看龍生能不能借機壓制住他,壓制住了,或許情勢還有改觀,壓制不住,那麼就等同於挑逗發怒的老虎。”
“無論如何你的計劃都會消弱了隆久的力量,特別是機動組引以爲傲的重火器!”
“不錯,他隆久多麼的不在乎,可是那些重火器就是他的命根子,如果遺失了這些重火器,那麼對隆久的自信心將是重大的打擊。龍生如果抓得住機會,眼前就是個很好的良機,否則之後很難覓得如此的良機。”
“龍生應該是個聰明人,他不會不抓住這個機會的,否則錯過中川爲他巧意安排的順水人情就是他的不幸了。”
“大姐頭,您是不是有新的計劃。”
“看到剛纔那一幕,我在想什麼纔是我們最終的目的?是取得表面上的取得的成果?還是隱忍一時謀取最後以後的利益?”
“大姐頭何時有了這個念頭的?”
“準確是說是見到德仁後纔有的,他那種處理危機的方式給我的震動很大的,我是要改變一下處理事務的心態,那種處處想出風頭的個性要改改了,這一點駿太郎說的對,收斂一下對自己有長遠的好處。”
“要是這樣,我們回去怎樣交代呢?”
“這個不難,換做以前爭強好勝的我定當助龍生爭個結果出來,這會要看龍生能不能獲得德仁的支持,德仁要是有心助龍生,那麼龍生鹹魚翻身的機會就會大增。要是德仁放棄龍生,那麼我們任何的計劃都難以奏效。而且你的計劃有幾分能讓隆久完全喪失現在的優勢?”
“我的計劃只能做到讓隆久元氣大傷,並不能真正做到完全削弱隆久的實力,就算隆久沒有那些重火力,武士機動隊手中的武士刀也可以是一種可怕的力量,畢竟我們吃過那些苦頭。大姐頭分析的有道理,我總是以爲只要德仁知道龍生被隆久陷害就會傾向於龍生。但是從現在隆久有恃無恐的態度來說,恐怕德仁對隆久還是有很大的期許,那些直系組長雖然極度的懼怕隆久,可是德仁支持隆久的話,他們有萬般的不願也只能接受他們最不希望看到的人選。其實我把事情想象的太過簡單,對困難預估的不足。”
“不是中川預估不足,而是世事無跡可尋的變化造成的這一切。”
美智子和秀志一轉身,就看見龍生站在他們身後,龍生一副無所謂的輕鬆的樣子,他好像把一切都看開了,龍生對着他們笑笑:“你們不必在爲我的事操勞了,只是很遺憾沒能幫到你們什麼。從這一刻起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拯救我的未來。”
美智子說:“荒井君,現在的情勢極其的微妙,你暫且靜觀事變,不妨藉機行事,以獲取最大的利益分配。先讓隆久嚐嚐苦澀的滋味,要是隆久沒能從此時失利中迅速的做出調整,那就是你的機會。畢竟德仁前輩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你都要去爭取!放棄決不能成爲逃避的藉口,你得記住,你還有不離不棄的誓言要去兌現!”
龍生長嘆一口氣:“能做到的我會去做的,做不到,下輩子我會重新彌補的……”
這會,餐廳裡那些直系組長們也都陸續出來,他們看見龍生他們,一個個匆匆而過,隆久的到來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他們一同去拜訪了他們的老大德仁,也不知他們在談些什麼,好像談話很不愉快,這些直系組長似乎集體的感染了焦躁症,遠遠望去他們似乎在挑戰黑幫下級絕對服從上級的底線,他們雖然沒有做出過過激的舉動,但是仍然看得出他們有意無意超越以往的禮數的跡象。突然,德仁站起身來對他們呵斥着什麼,那些直系組長一個個噤若寒蟬立刻安靜下來……看着遠處的那些直系組長在與德仁爭執的苗頭,而另一邊隆久和手下安然自得的享用着美味的料理,再看看身邊形單影隻的龍生,秀志都能感覺龍生就像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關東二十日會雖然支持龍生,可是目前看來這種合作並不很牢靠,龍生能夠走多遠很難預判。而他只是利用中川秀志的身份成爲這場博弈的旁觀者,只要能達成此行的目標,他不會留戀這裡的一切……
這時,一龍從碼頭的方向趕過來,遠遠傳來他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回程的船都不見了,泊載我們的船明早纔會到來……”
那些直系組長們一聽,頓時亂成一團,他們想早點逃離這裡的小伎倆難以成行了,秀志看着這一幕詭異滑稽的場面,心中暗歎:這就是山口組堅不可摧的中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