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殿閣, 真的很小,只有三間屋子,李全真的很肝膽、很利落。才短短的時間就將屋子收拾出來, 裡面稍好一些的內室是我住的, 另一件內室是盈瑄和陶然的, 剩下一間屋子勉強算得上是廳堂吧。
盈瑄淚眼汪汪的看着我, 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深深的憐惜, 那是對我的憐惜。一直以來,她都在我的身邊,一直以來我都說我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熟不知,其實, 都是她在一旁守護着我, 我與她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人世間那份叫做血緣的緣分。只是, 委屈了靈兒。
想到這裡,我帶着歉意看向靈兒。“靈兒, 對不起,都是舞兒連累了你。”
“主子怎麼這麼說,雖然一開始靈兒是受了睿親王的吩咐來伺候主子的,可是,這段時間, 主子的性情着實令靈兒感動, 靈兒在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 就算沒有睿親王, 靈兒也是會一直效忠主子的, 說句大不敬的話,其實, 在靈兒的心裡,早就把主子當做了靈兒的親人。”靈兒動情的說着,她的臉頰流淌着兩行清淚。
“唉,不要難過,我們不要哭,至少,這裡安靜了許多,我們還有彼此啊。來,我們先上藥吧。”
在我的吩咐下,我們三人暫時的停住了傷感的話題,專心的給彼此上藥。還好,傷的都不重,只是皮外傷而已,這讓我安心不少。
“琴微儀到——”
聽到外面的通傳,我和盈瑄、靈兒均是一愣。這冷宮之中怎麼會有通傳的人呢?想來應該是馨雅姐姐怕我們有什麼不方便的,故而叫什麼的人大聲通報,示意我們她來了吧。
“這下主子該高興了吧,主子不只有我們,還有其他關心主子的親人呢!”靈兒開心的說道,雖然我知道她是在強顏歡笑,她只是希望我的心情能好些罷了。
一旁的盈瑄沒有說話,從她的臉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絲的擔心,也是,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馨雅姐姐對我們的確很不友善,不過,自進宮之後,雖然馨雅姐姐還是很任性,但是對待我們,的確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多了種親切。爲了心中還存有的親情,我打起精神來,起身去迎馨雅姐姐。
“姐姐!”我熱切的上前,拉住馨雅姐姐的手。
“誰是你姐姐,不要亂認親戚好嗎?你這種妹妹可不是什麼人都敢認的!”說着,她狠狠的甩開了我的手,而我,卻愣在一旁。
“我們林家世代忠良,如今卻因你而辱沒了家門,真是家門不幸啊。爹爹今天已經請旨發了文書,將你逐出宗譜,以後你與我們林家再無瓜葛。”說着,她丟給我一份文書,一直髮愣的我自然是接不住的,任憑這文書打在了我的身上,落到了地上。
“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嫌惡的環顧了四周,“我們走吧,快點兒離開這鬼地方,免得招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眼睜睜的看着她帶着人,頭也不回了離開了。此時的我似乎還沒有轉過彎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哇......”我忍不住的痛哭起來,全身猶如虛脫般,做到了地上,不敢碰觸落在身邊的文書。
“主子......”靈兒不忍的跪做在我的身邊。
“舞兒,不哭,不哭啊......”盈瑄將我摟入懷中,勸着我不要哭,可是她自己的淚卻也忍不住的滑落,順着她的臉頰,落在了我的臉上......
“盈瑄,你知道嗎?從得到,再失去,然後又失而復得後的心情嗎?如今......如今他們......他們又拋棄我了......嗚嗚嗚嗚......”
“舞兒,一直都很堅強的舞兒哪裡去了?你不是一直都說有盈瑄就夠了嗎?如今舞兒身邊又多了一個靈兒,盈瑄,不哭,不哭啊......”
“主子,靈兒在,靈兒會和盈瑄姐姐一樣,一直在主子身邊的!”靈兒也伸手摟住了我和盈瑄,三個人抱在一起,哭在一處。
三個人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只是知道,哭到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再哭下去時,這才止住了淚。痛苦過後,似乎有了一絲覺悟,心裡豁然開朗,雖然,在內心深處,還有着無法忽略的傷,任誰在一天之內失去了愛情、友情、親情都會這樣的啊。
我的視線落在了身旁的文書上,雙手顫抖的拿起它,鼓起勇氣,將它打開,是爹爹的字,寥寥幾筆,就斷絕了我們父女的關係、我與林家的關係。更令我難以接受是,因爲我,連累了孃親,他們居然要將孃親也從宗譜裡除籍,更要將孃親的墓穴從祖上的墓地中移出。剛剛止住的淚,又涌了出來。
“孃親啊,是舞兒連累了孃親,讓孃親死後都不得安寧,舞兒對不起孃親啊,嗚嗚嗚嗚......”我發了瘋似的對這已經落下夜幕的星空大喊,對着天上的孃親表達自己的委屈和歉意。
“舞兒......”
“主子......”
身邊的盈瑄與靈兒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她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我,或許,她們也沒有想到林家會將事情做的這麼絕。
我流着淚,倔強的不肯回到屋子裡,就這樣站在院子中,流着淚,仰望着天空,尋找着屬於孃親的那顆星星,訴說着我的歉意與不孝,還有,無盡的委屈......
“主子!”
一個身影突然落到院子中,把我和盈瑄、靈兒下了一跳,畢竟這後宮之中,流傳了許多冷宮冤魂的傳說,以前雖然總是對此傳言不屑一顧,可是如今,當自己就生活在其中的時候,心中難免不犯些嘀咕的。
穩住了心懸,再一看,是小鄧子。
“小鄧子,你怎麼來了?”靈兒上前問道。
“小鄧子來給主子送些藥材和吃食。”說着,他從身後卸下了一個大包袱,真是難爲他了,在這深宮之中,偷偷摸摸的來看我,還在身後背了個大包袱。
“唉,”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有着血緣又如何,還不及相處幾月的你們。罷了,就當沒有他們吧。”
聽了我想開了的語言,盈瑄和靈兒均是深呼了一口氣,似是放下心來。
“小鄧子,他們沒有難爲你吧。”
“沒有,這些年奴才在這宮中還是有些人脈的,而且奴才的身後還有睿親王呢,奴才剛纔求了李總管,討來了個內務府採辦的差事,這樣以後給主子送東西能方便些,而且也便於出宮去找睿親王商量救主子的事,別人怎麼想奴才不知道,但是至少咱們心裡清楚,咱們是被冤枉的。”
沒想到,此時的小鄧子是這樣的沉着冷靜,將事情看得那麼透徹,而作爲當事人的我,卻只會無用的哭在一處。低下頭,又見到了手中的那份文書,又險些落下淚來。
“小鄧子,舞兒有事要求你。”說着,我跪了下去。
“主子,使不得。”見我跪下,小鄧子也慌忙的跪了下去。
“小鄧子,舞兒求你設法找到我表姐,請她看在我們表親的份上,將我孃親的墓穴遷回齊家,舞兒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們的大恩大德的!”
“主子快起來,小鄧子答應主子,只求主子能早些看開,振作起來。”
在他們三個人的拉拽中,我終於站了起來,一個不穩,險些摔倒。
“盈瑄,我的頭好暈哦......”話才說了一半兒,我就昏倒在地了。
意識模糊中,只聽見盈瑄大叫着,“舞兒,舞兒你怎麼了,你可不要有事啊......”
我真的好想開口告訴盈瑄盈瑄我沒事兒,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我竟然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