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因爲她對你發火,不要這樣敏感。”紀典修輕聲解釋,皺眉凝視艾可。
艾可抿着嘴脣站起身冷笑,深呼吸轉過頭看他,“紀典修,不是我在敏感,是你做的有點過分了!昨天之前你跟我解釋的我都選擇相信你,完全無條件相信。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女孩子,我知道你潔身自好從來不花心,可是你聽過麼:對自己的男人沒有過敏感的女人不是女人。婚姻是我的一切!一個女人青春之前經歷了多少都沒用,婚姻幸福安穩纔是最後的成功不是嗎?我不希望你這樣!”
“我怎麼了?”紀典修皺眉,他從來沒有對不起她。
艾可第一次這種形式跟他說話,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心平氣和,“按照你說的,張柔當時有麻煩,你和東昊幫了她我覺得這正常,後來從醫院分開後爲什麼還要幫她那麼多?她知道你的私人號碼,可以隨意撥打你的手機,我的意思不是你幫助人有錯,是爲什麼那麼多人不幫,偏偏是張柔?缺錢供弟弟上學的女孩子不在少數啊。”
這是她心裡一直不能理解的,他紀典修從來不是一個見誰都施捨的善人,舉動,不是很反常嗎…瀘…
紀典修沉默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爲什麼不說話?”這一刻艾可心陡地一下碎了。
女人的直覺,那種不好的預感非常強烈喵!
“讓我理一理,理清一些東西會給你一個答案。”紀典修沉默着低頭說。
“理清……”
艾可差點眼淚流出來,他要理清什麼?並非錯覺,任何人都會這樣去想歪了吧,理清他是否對那個女孩動心了?理清要怎麼處理這個女孩?
艾可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若身體出軌是罪不可赦的,精神出軌是很該死的!接受不了,絕對接受不了……
“如果她還有困難,你還會跟她聯繫幫助她嗎?”艾可問,心慌亂了起來。
紀典修蹙眉,沒有撒謊,實話實說,“如果她有想要完成的願望,我會力所能及。但絕對沒有男女感情摻雜在內,你不要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這種時候,誰的胡思亂想是身不由己的,感情木訥的紀典修永遠不會懂一個女人的危機感是由多重。
那麼,是不是漸漸他對另一個可憐的女孩子產生了奇妙感情還不自知呢?
言語表達上,他出軌了。
轉身,艾可出了房間,紀典修沒有攔着她,以爲她只是下樓去了。
欣欣的房間裡,艾可抱着膝蓋窩在薄被裡,欣欣推開門,上了牀掀了被子進去說道,“我乾媽已經睡了。你怎麼了?”
楊月出嫁了不能總照顧着媽媽,欣欣沒有雙親只有一個奶奶,奶奶也去世好幾個月了,便認了楊月的媽媽做乾媽,照顧老人家照顧的很周到,欣欣很孝順。只是沒有在奶奶去世前讓奶奶看到她美美的穿着婚紗出嫁。
人,總是有那麼一兩件刻骨遺憾的事情。
艾可把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對欣欣說了,沒有要誰安慰的意思,就是想找個貼心的傾訴對象,說完,艾可的眼睛都溼了,“欣欣,今晚我就把你當成垃圾桶了。”
欣欣用手撥了撥她散着的髮絲,“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安慰你,我都找不到安慰的詞,如果不安慰你,還有點……”
“有什麼說什麼,你不說什麼我自己心裡也有數。”艾可抿脣。
欣欣點頭,靠着牆而坐,“紀典修和方勁可不同,方勁身邊女孩子多,什麼樣的都有。做出這種事情也不稀奇了,你們家紀典修呢,從來對女生很冷淡的,突然這樣擱在誰身上都會痛苦憔悴吧,何況是你。”
“最開始幫了也就幫了,送去醫院是人該做的。後來給那個女孩弟弟的學費有點多餘了吧。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如果有着藕斷絲連的關係,若非多年朋友,那麼就沒有目的單純的不是嗎。”欣欣分析,不是打擊艾可,是想讓她快點找出一個解決的方式。
該抓住的要抓住,雖然嘴上這樣說着,其實欣欣的心裡也不相信紀典修是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
被子上的手機屏幕一直在閃着,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紀典修的號碼,艾可掀開被子把那個手機蓋了上,怔怔地那麼看着幾分鐘,掀開被子,還是在執着地閃着亮着。
“接吧。”欣欣勸她。
“吵架嗎?我現在說不出好聽的話來。”是真心的,接起來不是會哭出來就是吵架,他的話,像個烙印一樣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也好歹讓他放心啊!我來!”
欣欣拿起手機接聽了,耳邊傳來紀典修緊張地聲音,“艾可,你去哪兒?爲什麼不在家裡?回來啊!”
欣欣咳了咳,忍住想質問的衝動,說了句,“我有點事找她來了我家,她睡着了,明天你們公司裡見面再說吧。”
欣欣掛了電話,紀典修還是打了過來,艾可蒙起來被子轉身不看
“這個數字上面我還要仔細覈對,馬上就好。”
艾可敲擊着鍵盤,認真的工作着。
紀典修雙手拄在她的辦公桌面上,蹙眉深深地看着她只知道忙根本一眼不看他的樣子,心裡惱火,卻無處發泄,他當然也知道錯的是自己,可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同情,就是滋生了,可是他發誓,這不是愛!不是艾可能給他的那種致命毒藥一般沾染就放不掉的男歡女愛!
他雙眸通紅,輕嘆,“艾可,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我心裡在想什麼?”
早上他迫不及待的來了公司,她果然在,他來主動跟她說話搭訕,可是她的冷漠叫他無從下手,那種審判一樣的眼神,更是讓他無言以對。
艾可手指彎曲了一下,抿着脣看紀典修,“我一直認爲你不善言辭我也很懂你,可是,太懂你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從來沒有懂過你。”
“我和她沒有什麼!”紀典修眉頭皺的更深。艾可紅着眼圈,不怒不怨地平平一句,“也許等你發現已經有了什麼,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他太自信了嗎?還是她太糟糕了?讓這個自大的男人認爲,在他理清事情的這段日子裡,她都在這兒守着這份愛和婚姻,然後,萬一,萬一他理清的結果是那個年輕的女孩一樣可以陪他走完一生呢?
表面上在愛着,感興趣的時候誰都嘴裡在說着無盡癡情,可是過後呢,若是愛情那麼堅固,辦理離婚證的地方就不會每天都那麼忙了!!!
“不是一種感覺,我非常確定!”紀典修說。
艾可不言不語,繼續工作,紀典修拉過她的手,啪地一下扣上了她面前的電腦!
“你幹什麼!我做了一個早上,都沒有了!”艾可擡起頭,電腦關上了,什麼都沒有了。
紀典修大手捂着蓋上了的筆記本電腦,喉結動了動,“艾可,我只想讓你認真聽我說話,你想什麼呢?……你感覺的,婚外情,外遇,這都不會發生在我們中間。”
“……”
艾可閉上眼,頹廢地閉上眼睛,雙手捂着臉,輕輕搖了搖頭,“你是不是心理或者腦海裡有一種強迫自己的情節,或者你想對我曾經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任。所以強制自己說出這些沒有心理上背叛過我的話?其實,事實跟你說的是偏離的……你不想承認你對別人也有着微妙的感覺……我說的對不對?”
紀典修閉着眼,深深地皺着眉,“你認爲,我幫她是因爲其中有我對她情不自禁,我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愛情存在?”
艾可想給他一巴掌,深情款款地在妻子面前分析着他和另一個女孩子之間感情的男人,是否世上就只有紀典修這個感情白癡一樣的男人會這麼做!
“有沒有對她蠢蠢欲動,你自己該知道。”艾可眼睛裡閃着淚光,沒有哭沒有鬧,攥緊了手指,“紀典修,我絕對不允許我的男人出軌,精神和身體都不可以。”說出這話,她望着他深邃雙眸的眼睛已經閃着淚光,立刻移開了視線。
“愛情和同情……不是一樣的……”
紀典修皺眉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愛情和同情不是一樣的?
的確不是一樣的,可是凡事都會演變,若是這同情有一日升華成了愛情,情難自控,誰是這其中的無辜犧牲者?
艾可自己在這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還是咬着脣哭的渾身抽搐着——
張柔沒想到紀典修會主動來找她。掛斷紀典修的電話後急着從學校裡跑出來,望着校外那個一身西裝的精品男人,張柔有些不敢靠近的怯懦。
“還好嗎最近。”紀典修單手插在褲袋,倚着車身仔細端詳張柔的小臉。
張柔第一次被男人這樣仔細地直視,有些閃躲,“還好,您……怎麼會來了?”
紀典修點了點頭,點上了一支菸。
“剛好路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紀典修笑。
張柔被他的笑容感染,也自在了不少。
低頭笑着調侃道,“您總這麼幫助我,那能幫助的過來嗎?我還有很多煩惱和沒有達成的心願,可是我要您幫,您就會幫嗎?”
“說說什麼心願,至於你的煩惱,我想我無能爲力!”紀典修吸了一口煙。
張柔發現這個說話直白的男人很魅力。
“我的心願,不能說。”張柔賣了個關子。
紀典修蹙眉,張柔的臉色不是很好,蒼白的楚楚可憐,爲什麼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但紀典修可以明確否定這是愛情,這是同情,就好像看着自己的親妹妹正在遭受着很大的衝擊劫難,男歡女愛的感覺真的不存在。
“我秘書的名片,收好,有事情聯繫她,我可能會很忙。”紀典修遞給她。
張柔接了過去,皺着眉。
紀典修開車走了,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伸出車窗外,手指間夾着燃着的香菸。
他蹙眉看着前方的路,他不想艾可傷心和多想,也許錯覺多了就變成了真實的了。不想看到艾可把這種錯覺到最後真的給他的行爲定了罪。
那死的多冤枉。
把秘書的聯繫方式給張柔,這樣最穩妥了。
來見張柔一面,他是想確定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滋生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見了之後,他發覺沒有,還是那種對妹妹一樣的聯繫,不存在其它種感情。
突然覺得心裡頭澄淨一片——
上次醫院裡他放起來的檢查單子不知了去向,可能是在哪兒掉了。
醫生說,最好儘快帶她來醫院裡做一個身體的詳細檢查,那天初步的檢查可以斷定是血液病症,醫生懷疑百分之八十是白血病。
紀典修當時知道渾身一震,20歲的姑娘,白血病……
若是治療的好還好,若是治不好,青春多寶貴……
忽然那一瞬他想起那張蒼白無力的小臉,張柔跟當年的艾可很相似,都是那種文文靜靜的性格,偶爾笑起來很好看,不會讓人討厭,紀典修不知道爲什麼同情到了一種必須幫她的地步,所以,六萬元輕鬆可以完成她弟弟讀書的願望。
紀典修見了張柔校方的領導,不能無緣無故帶着張柔再去檢查,恐怕會引起張柔的懷疑,她負擔不起這種病,知道了恐怕也絕望了。
其實紀典修心裡想過最壞的,那就是死,一個無關的可憐死去這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可是會心痠疼痛,因爲他的妻子艾可,也曾瀕臨絕望沒人關心過。艾可18歲入獄,青春都荒廢在了裡面,誰能還給艾可一個青春?沒人能。
所以今日的張柔,紀典修想幫一幫,至少不要讓這個女孩在閉上眼睛離開世界那一刻灰心的去了,至少要讓她滿足於有人對她伸出過溫暖的手,雖然還在期待她能好起來。
學校裡組織身體檢查,張柔也一定會去,張柔沒覺得怎麼,平時牙齦有些出血她也沒在意,在藥店買了一瓶維生素C,以爲這樣就會好轉,她臉色蒼白多汗,做劇烈運動會覺得氣促,心跳加快,一般身體弱一點的女孩子都會有這種情況。檢查後告訴結果會幾天後拿到手裡!
分批拿着學生證去醫院檢查,張柔不是沒有檢查過身體,但這次莫名奇妙多了很多項,有點繁瑣。
檢查只有三天的時間,其它同學哪天來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趕在最後一天期限自己來的。
回去後問室友,是不是她們檢查也那麼繁瑣,室友點頭,誰也不清楚誰都檢查了什麼,只是但凡去檢查了都會覺得沒必要很繁瑣。
紀典修拿到張柔體檢資料的時候,艾可也在辦公室內,埋頭工作。
艾可整整一個星期跟他冷戰了,紀典修很少出去,艾可在辦公室裡工作,他就坐在辦公室裡,有時候無聊了,就那麼望着還在生氣的艾可,發呆,偶爾一發呆就很久很久才能移開視線。
艾可有時候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但也不主動說話,紀典修不出去,是怕自己出去了,她一個人在這兒又瞎想,又不能去做什麼都帶着她。
紀典修翻看着檢查的結果,很詳細,這家醫院時一家非常權威的醫院,結果不會出現錯誤。看到上面的字,紀典修皺眉,這是命嗎?
“艾可,你過來一下。”
紀典修叫艾可。
艾可望向他憂鬱的側臉,以爲是工作上的事情叫她,便走了過去。
“艾可,在你對美好生活充滿憧憬,在你覺得你以後的路一片光明,更或者,在你覺得你和勒東昊的愛情會更美更長久那時,突然入獄被判刑,是多絕望悲傷?”紀典修皺眉闡述着一個不願意再提起的事實。
“……”
艾可不知道他爲何提起這個問這種問題,一時無言,當時哪是絕望?早已被絕望吞沒了,只想死,可是又捨不得太多東西和人,那種悲傷,叫人痛苦的支離破碎。
紀典修皺了皺眉,把張柔的病例本遞給了艾可,“你看看這個。”
艾可拿在了手裡看,是醫院的病例本。
紀典修點上一支菸蹙眉吸着。
吐出一口煙霧,“從桌球俱樂部把她送去醫院那次,不完全確定。醫生說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要帶她做詳細的檢查才行。我幫了她弟弟是因爲,如果我不幫,她要因爲那六萬元在桌球俱樂部工作很久,如果不幸運,可能在那裡工作很久到頭來都完成不了讓她弟弟讀大學的這個願望,就會死。”
艾可看到了,白血病,已經不是初期了,嘴脣動了動,擡頭看紀典修,“怎麼會……”她覺得難以置信。
“所以那時候我特別同情她,這種同情無關乎別的複雜感情,就只是同情,如果換做她不是一個女孩,是個男孩子,我也一樣會這樣盡心盡力。這種人如果我們沒有恰好遇見也就算了,遇見了,力所能及的我想幫忙做一點。我想象着她知道自己病情的時候,那種腦海裡憑空想出來的絕望,總是讓我不禁聯想到你18歲入獄時對人生的絕望和悲傷。”
“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我以爲你對她……我不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是這樣……”艾可拿着病歷有些恍惚,才二十歲,剛剛大二的姑娘,如果知道了自己病情後,那種絕望的心情,她比任何人都能替她感同身受。
那天第一次見面,這個做姐姐的很寵溺弟弟的在笑着……
“先前不能百分百確定病情。所以我說等我理清,怕你繼續誤會,前幾天找人接觸校領導,把這個季度的體檢提前了,特殊安排了一下拿到這個結果。也是我不同意你把她和東昊聯繫在一起的原因。”紀典修捻滅菸蒂。
艾可感覺手裡的病例很沉重,他說的理清,並非是理清感情,是理清張柔到底是不是沒救,可是,真的沒救了,起碼她那時入獄還有個重見天日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