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靖榕總是沒有睡好,一下子驚醒了,也不知自己在哪裡。
許是陸廉貞喂的藥有了一些效果,靖榕的身體有些可以動了,雖是隻有一點點,但也終究是好的。
屋子裡的火盆總是燒的很旺,而這屋子卻是四周密封的,千縷爲了怕靖榕不透氣,便在將離靖榕比較遠的窗戶打開——雖是讓熱氣透出了一些,但也防燒炭出現的意外。
今日醒來,卻是晚了,屋中炭火通紅,可一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外面風輕雲淡,漫天星子閃耀,若是平時,靖榕也未必有興趣出去賞月一番,可今日,卻是有心無力,她倒是想月下散步,卻苦與無法動彈。
靖榕看着那朦朧月色,竟一下子睡不着了,她如一個普通少女一般數着天上星子,人卻迷迷糊糊起來。
朦朧間,只覺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對她說些什麼,可她的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明明都聽到了,卻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她只覺得那人的手很溫暖,比那融融的炭火還要暖上許多。
可一覺醒來,身邊卻分明什麼人也沒有。
好幾個晚上都是如此,她與千縷說了這些,千縷加強了戒備,果然那感覺便不再出現了。雖是不像承認,可靖榕心中,確實有些失落。
這一日,宮中內侍得皇后賞賜,一人可領一套冬衣冬褲,這衣褲內務府本就每年都會發,只是皇后賞賜的,必然是材料更好一些,千縷雖是不屑,只是靖榕說:“別人都去拿了,你卻不去,這像是什麼樣子。”
可臨到千縷,卻出了岔子,說是冬衣雖有,可冬褲卻沒有了。千縷拿着那冬衣,心中擔憂靖榕,卻想着回去,可臨到門口,內務府的人卻把她攔住了,說是已經差人去庫裡面取了,很快就能找出來,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來,只是沒當千縷想走,卻總是有人攔着……
迷迷糊糊間,靖榕只覺得又有什麼人來到了她的身邊,那人的呼吸聲雖是淡淡的,卻不容人忽視……那人離的靖榕極盡,靖榕幾乎可以感受到他那淡淡的鼻息……
忽然間,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那人的呼吸聲一頓,便再無了蹤跡。
“別走……”靖榕在心中吶喊着,卻苦於睜不開眼睛。她用力動了動自己的身體,但倒最後,能動的,也不過是一根小指而已……
只覺得,有人輕柔地將她扶起,將放在旁邊活血化瘀的藥喂進了她的嘴裡,藥裡面的苦澀味道讓她一瞬間清醒,眼皮似乎沒那麼重了,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終於,猛然間睜開了了。
“你是誰?”她在心中這樣問着,“讓我知道,你是誰!”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雖然只是動了動手指,卻緊緊地揪住了那人的衣服……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走開。
努力地,靖榕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張俊美無雙的臉。
他的鼻子是挺的,他的眼是亮的,他的眉峰是英氣的,他的皮膚是毫無瑕疵的,那是一張生在女子臉上亦傾城傾國的臉,只是生在男子身上,偏多了三分英氣,讓人看不出女相。
——秦蕭!是他!
靖榕昏迷之時,只覺得身邊總有一個人在陪着她,當夜裡無助之時,那人會握着她的手,輕輕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那人的長相,甚至連他的聲音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那人的手,很暖、很暖。就像眼前這個人的手一樣。
秦蕭見靖榕醒了,也不避諱什麼,繼續將手中湯藥喂入她的嘴裡。
“三皇子怎來了這裡?”此時深夜,女男寡女共處一室,而靖榕,還是秦蕭父親的“妾”。這無論如何都不合乎倫理,可此時靖榕縱使也天大本事,也使不出來,這陸廉貞的藥雖是讓靖榕好受了一些,卻無法完全根治毒性,她四肢依舊無法動彈。所以此時靖榕只能冷靜應對秦蕭的到來。
況且……
那無人的夜裡陪伴着靖榕的人若是秦蕭……
秦蕭見靖榕睜開了眼睛,便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此時近秋,他的笑卻比三月春風還暖:“我本欲早些來看陸貴人的,只是礙於陸貴人此處探望之人衆多,所以才遲遲不能相見。今夜偶然到來,卻發現陸貴人這裡竟無人照料,便是逾越了……”
秦蕭口中字字句句不提陪伴之事,只是說今日偶然到來……靖榕一聽,心下黯然,可臉上卻露出感激表情。
“平日裡該是千縷候在外邊,卻不知爲何今日卻不在。也好在三皇子庇佑,我才得以從夢魘中醒來。”靖榕此時手中還揪着對方衣角,聽秦蕭這麼說,靖榕便不動聲色將手中衣角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