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是大赤人?”不知爲何,那原本跪在殿下的老臣,突然開口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錯。”靖榕黑髮黑眼,與胡國人的棕發藍眼全然的不一樣,只是她此時回答自己是不是大赤人,似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便是靖榕是東鐵人亦或是南疆人,這老臣接下去要說的話,也不過只是換一個措辭而已。
“我聽說大赤之中,多是男人擁有許多的女人。”那老臣開口,說出的便是這樣一句。
算是粗俗,可好在也沒有什麼刻意不刻意的,比之那大赤朝堂上面那文縐縐的罵,來的好了許多,雖是幾部中聽,但也不說聽不下去。
而接下來要說的話,靖榕也是大約可以猜出來的。
“大人,您要明白,並非我霸着國主不放,國主自有雙手雙腳,誰人能夠幫主他呢?只是他便是喜歡躲在那金元閣中不出來,我雖是國主正妻,可我也與你們一樣,乃是國主臣子,我在國主面前自稱臣妾,是臣亦是妾,這世上,哪有臣子違背君王的道理呢?”這一句話,倒是說中了在場許多大臣的心事,亦是給他們一個警醒。
國主終究是國主,便是不在這朝堂之上,也不允許他們造次!臣子當是要明白爲臣子的本分,不該想的,不該說的,便不該想不該說。可此時這朝堂之上有人的咄咄逼人,便是過了。過了這條該是爲人臣子本分的這一條線。
而靖榕說的,也確實是事實,卻又是謊話。
這些臣子,並不知道郝連城鈺此時的模樣,便是自然會以爲靖榕說的,是真的,郝連城鈺的性子,他們也是知道的,如此無拘無束,卻爲何會獨獨落入一個女人的手中不願出來呢?便若是他想走出金元閣,這外面大好河山,美麗秀色,皆皆在他的後宮之中,便是要再找幾十幾百的美人填充後宮,也未嘗不可。
只是這陸靖榕……
衆人看向這龍椅之上,雖是隔着一面薄薄的紗,但也依稀可以看出這龍椅之上的人,並非一個美人。
倒也並非說她不美就是了。
只是這種美人,算不上絕色傾城,也似乎無法讓君王這樣的傾心,甚至到了不早朝的地步,便是這站在殿上的大臣,一生之中看過的女人,也是有許多比她還美的。
只是她坐在殿上的時候,卻是那樣的合適。
——大臣們似乎有些明白,爲何郝連城鈺會傾心這樣一個女人了。並非因爲她的外表,外面的東西,總是有一個新鮮期的,當過了那個新鮮期的時候,就彷彿花瓣枯萎了一樣,沒有了美麗的顏色的襯托,這便是讓人再也愛不起來了。
而這個女人,這個沉默,大氣,坐在龍椅之上不卑不亢的女人,讓人所在意的,便是她裡面的東西——這樣沉靜如水,這樣冷漠而睿智地回答着大臣的問題,沒有一絲猶豫,可卻同意也沒有一絲退後,給足了面子,卻也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這樣的女人,雖然未必是一個善於愛別人的女人,卻是一個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
“若是國主願意從金元閣中出來,皇后可會阻止?”那老臣聽完靖榕的話後,這語氣,便柔順了一些,只是言語之間,還是有些逼人,卻不像原來那個時候了。
“自然是會的。”靖榕回答。
殿下有了一些喧囂的意思——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位皇后竟然會這樣豁達。她竟願意鬆手,而不是牢牢抓住國主,這一點,倒是讓人覺得意外。
這樣的女人,在胡國無一點勢力,背後無財力支持。所有的優勢,便是國主的喜愛——實則,後宮的女人,哪一個,是不需要這國主的愛意的呢?無權利支持,無財力支持又如何?便是憑着國主的一腔喜愛,也可登上後位,鳳臨天下,這是別人求之而不得的,可這位皇后,卻是如此輕易就放手了,倒是讓人覺得意外之極。
“有皇后的一句話,老臣便安心了。”卻不知道爲何,那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人。”
竟是將左右傳喚到了殿上。
“你們兩個,便是到那金元閣中,將國主請出——說是,皇后的意思。”這一句話,是半點臉面都沒有給靖榕留下。
若是郝連城鈺責怪起來,這便是靖榕的錯。
可朝堂之上,靖榕又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這倒是一份好手段。郝連城鈺呆在金元閣中這樣久,從來不出來,雖然未荒廢正事,可大約也明白這位皇后在他心裡的地位。
若是未觸動郝連城鈺尚好,可若是觸動了郝連城鈺的怒意,那便更好了——這位皇后若是承受了郝連城鈺的怒意,便是必然會一蹶不振的,像這樣的女人,失了國主的喜愛,身後無權勢,無財力,一旦沒了國主的寵幸,在後宮之中的隕落,便會極快。
只是唯一要提防的,便是她還有一個孩子,非但是一個孩子,還是大太子。
——只是這太子尚是什麼都不知道,若無生母在側,後宮中的女人會對這位太子做出什麼事情,也是可以預料到的,也許郝連城鈺會震怒一陣,可當他有一個新的孩子出生的時候,便很快會將這位太子忘記……
皇家啊,向來是最無情的!
而這些人,便是要將這份無情全然的宣泄出來,這是何等的無情啊。
可皇家之中,有情人才是最可憐的,最無奈的。或許做一個無情的人,纔會獲得更開心吧。如那郝連赫雷,便是做了半輩子的有情人,做了半輩子的無情人,有情的時候,受過了太大的幸福,也受盡了太多的苦楚,而當蘇含玉離去的時候,郝連赫雷成了一個無情的人,一個無情的帝王,將這個國家治理的很好,只可惜,沒有喜歡,也沒有快樂,便是一個好帝王。卻不是一個讓人覺得開心的人。
而這些大臣,便是要讓他們,將這一份無情傳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