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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遠在千里之外,胡國戰場之中的一處氈帳之中,一位二八年華的美麗少女見着一個蒙着鐵面具的男人走入二皇子的氈帳之中,如此問着。
她是軍營裡面最漂亮的人,而軍營裡面,一向都是沒有女人的。不,倒不是說沒有女人,只是如她這樣年紀的並不多,而她自然是美的,這種美,乃是青春與活力的美,彷彿散發着勃勃的生機。
而軍營裡面那些年輕的士兵,自然是愛着這樣活潑而動人的美麗,這樣的女人,原本也許沒什麼壞心思,只是受慣了別人的讚揚,又沒見過什麼世面,便不知不覺將尾巴給樹了起來……
她自然是看不上這軍營裡的泥腿子的。
她所喜歡的,乃是這軍營之中,住在最大氈帳裡面的那個人。那個人俊美,高大,有着彷彿陽光一樣的俊顏,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連一個妃子也沒有。
是的。
妃子。
這世上,有人的妻子若是可以用妃來稱呼,那此人的身體裡,必然流淌着皇家的血脈,而這最大的氈帳裡所住的人,乃是這個國家之中,有些第二尊貴血統的人。
——二皇子,郝連城深。
這樣孤單的男人,野心勃勃地想要殺到都城之中去,白天的時候,殺人,征戰,而夜晚的時候,又是怎麼樣的寂寞呢?她知道,所以她總是暗示着他。只是效果,卻不太好。
或許是她的暗示不太明顯,所以這位皇子對她的反應,總是如對旁人一樣和煦的笑,那笑容俊美極了,卻不是她所需要的。
她要的,乃是一個名正言順,進入對方氈帳的權力,乃是在夜間撫慰對方身心的愛意。
“他嗎?”站在郝連城深氈帳門口的守衛站在她身邊,這樣問着,“蓮娜你難道是移情別戀了?原本喜歡的還是二皇子,如今怎麼喜歡上這個鐵面人了?”
“什麼喜歡!便是喜歡,我也不會瞧上那鐵面人!”蓮娜被說的臉色羞紅,如此反駁。可她卻又覺得奇怪,爲什麼他們都知道我對二皇子的愛意,可二皇子,卻沒有做一絲迴應呢?
難道是因爲他不喜歡我嗎?
不!
怎麼會!
這軍營裡,沒有一個人是不喜歡我的,因爲我比軍營裡每一個女人都要漂亮。
可……
爲什麼二皇子卻不看着我呢……
也許只是因爲他太忙了……男人向來是以事業爲重的,當他關心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無法分神的,當他停頓下來的時候,必然會看到自己的身邊,有一個這樣漂亮的少女,而那個時候……
只是有時候,蓮娜還是會有些遲疑的,遲疑自己是否真的被郝連城深喜愛着,可一想到他與郝連城深的相遇,她便堅定了自己的這一信念。
“這個鐵面人,我倒不是很熟悉,只是依稀聽到穆先生對二皇子說,似乎是從沙漠那裡接過來的。”你守衛對蓮娜這樣說道。
“沙漠那邊?你說的……是大赤?那個鐵面人,是大赤人?”蓮娜如此問道。
那守衛搖搖頭:“我怎麼知道,且這大赤來的,也未必就真的是大赤人,也許是一個胡國人呢?這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又不露出頭髮,又不露出皮膚的,誰能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大赤人還是胡國人呢?甚至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未必呢……”
“女人!你說這個人,是女人!”她一下子便嚴肅了起來,厲聲問道,“進二皇子氈帳的,是一個女人嗎?”
那守衛看着蓮娜的樣子,便是笑着回答道:“我不過說了這個人可能是一個女人而已,我又沒說他是。你這個樣子幹什麼,且這人便是一個女人又如何呢?莫不是……莫不是你喜歡上了二皇子,便是覺得二皇子會將你納爲正妻嗎?蓮娜,你也未免想太多了……”
這侍衛也算是個明白人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蓮娜此時便是入迷,看不清周遭樣子,可這些士兵來來往往看的明白,他們看到了蓮娜對郝連城深的情誼——如郝連城深這樣的男人,身邊便是有王妃也是阻擋不住周遭一些女子的愛意的,更何況他此時是孤家寡人,身邊一個女子都沒有呢?這便讓如蓮娜這樣的人,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錯覺:此時便是郝連城深最需要他們的時候,而此時若是抓住了郝連城深,這皇妃的位置,便是唾手可得。
“什麼想的太多!二皇子對我的情誼,你們可以裝作沒看見,可我卻是一樁樁一件件看在眼裡的。什麼想的太多,分明是……分明是你們嫉妒二皇子而已……我……我才瞧不上你們!”這美人生氣的時候,自然是美的,只是說出的話,卻是不那麼動聽。
這守衛也是個心寬之人,聽完蓮娜的話後,也只是笑笑,並沒有生氣。
“在吵什麼?大庭廣衆之下,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一個不大的聲音響起,可聽到這樣的話後,那守衛與蓮娜都有些肅然起敬了起來。
來人是一位胡國男人,一位胡國的老男人,只是此人面白無須,人又生的不甚高大,比之這胡國的兵士來,乃算是一個矮子了。
只是當這男人走到蓮娜與那守衛面前的時候,這兩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繆先生……”那守衛率先打了個招呼。
而蓮娜也彷彿從夢中醒來一樣,叫了一聲繆先生。
“你們倒是怕我。”繆勇瞧了這兩人一眼之後,帶着一絲淡淡怒意,這樣說道。
非但是這兩人怕,恐怕這軍營之中,無一人是不怕這位繆先生的。軍營裡有兩位先生,一位穆遠穆先生,這位穆先生乃是胡國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角色,年輕時候叱吒風雲,一提及他的名字,便可止住小兒夜啼,只是如今年紀大了,人也少了幾分戾氣,彷彿一個和藹的男子一樣。
只是這和藹的中年人樣貌,也不過只是一個外表而已,一到戰場之上,他又會變成那讓人害怕的戰神,只是他卻不受封位,也不接將軍職位,只是讓人以穆先生稱呼自已。
而這一位繆先生,名爲繆永,乃是二皇子帶來的人。這位繆先生不知底細,腳步輕浮,也不似穆遠一樣,是練武的人,可二皇子卻將司管刑法的事情交給了這位繆先生。繆先生之“手法高超”,便是能讓那七尺的漢子流下淚來。若是這戰俘落到繆先生手裡,不出三天,必然會將該說的都說出來。
而當人走過氈帳聽到這裡面的叫聲的時候,便直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而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這裡面的叫聲,可怕的,彷彿不像是人會發出來的一樣……
故而這兩人是如此的懼怕着這位繆先生。
“你們若是怕我,便該知道,哪裡都是有規矩的,家裡有家裡的規矩,國家有國家的規矩,而這軍營,又這軍營的規矩……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會守規矩的……而我這樣的人,便是爲了讓人守規矩的……”繆先生淡淡地說出這樣的話。
而當他那一雙湖藍的眼睛看向蓮娜的時候,蓮娜的腳,幾乎都要軟了……
“先生指的,是什麼?”蓮娜許久之後,這樣開口,雖然說的很輕,可至少並非斷斷續續。
“二皇子將你撿來,乃是因爲憐憫,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該知道他爲何會這樣做,纔不至於多說多想,忘了自己的本分。”繆先生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而這樣一句提點的話聽在蓮娜的耳朵裡,卻是如此的刺耳與不動聽。
蓮娜知道他想說什麼,因爲這樣的話,她在許多人那裡都聽過了。
“本分?男人喜歡女人,還需要什麼本分嗎?”蓮娜如此開口,卻是全然已經沒有剛剛那一股軟弱可憐的模樣了。
“男人喜歡女人,自然是沒有什麼本分不本分,只是要知道,是男人喜歡女人,而不是女人以爲男人喜歡自己……”繆叔如此說完,便是停頓了一陣,看着蓮娜的樣子,是帶着一些警告,與不懷好意的。
“你……我……”蓮娜想反駁,可一想到繆叔氈帳之中所發出的慘烈聲響,卻道最後,還是忍住了。她忘記,會進繆叔氈帳裡的,只是一些犯了錯的人和一些敵人,而這些士兵,之所以會怕着繆叔,非是因爲他的“手段”有多麼厲害,更是因爲這個人,是郝連城深所敬仰的人。
“我勸你,還是不要多想了……”繆叔彷彿回憶起了什麼似得,看向了南方,而南方有着的,非但是大赤,還有的,便是都城——胡國的都城。
而那裡,有着的,是胡國最尊貴的男人,還有胡國最尊貴的女人……
“二皇子心裡,是有一個人的,而那個人,是受我們所有人都認同的人,她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比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多想了。”繆先生如此說道,只是那人的名字,那人是誰,卻是一點也沒有說破,半點也沒有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