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肯爲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若你是那個女人,你會如何做呢?”郝連城鈺問着樊離。
樊離以餘光看了靖榕一眼,便是回答道:“若是一個男人,會爲我做到這個地步,便是我不喜歡他,想來也會在心中有些波瀾吧。”
他此時只說“若是不喜歡”。
而郝連城深與靖榕兩人卻是情意相投,心心相惜,雖不再一起,可心卻在一處……並不是如樊離所言,並不喜歡。只是靖榕爲人淡薄,感情不易外露,且又瞭解郝連城深,所以靖榕此時淡淡模樣,倒是被樊離認作是不關心、不在意郝連城深的表現了。
“不喜歡?哈哈……”郝連城鈺等人坐在馬上,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聽完樊離這一句話後,便是笑了出來,“誰和你說這陸靖榕不喜歡郝連城深的……這郝連城深愛靖榕愛的要死,而這郝連城深能爲靖榕做的,怕是陸靖榕也會爲郝連城深做。”
“可他們……他們卻沒能在一起。”樊離一個粗人,卻正中癥結所在,便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是了……沒在一起。”非但沒在一起,這陸靖榕甚至是在幫助郝連城鈺,而非郝連城深。
——她站在了郝連城深的對立面。
“相愛卻不在一起……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思嗎?”郝連城鈺反問了這樣一句。“以往我亦是不覺得郝連城深會是這樣的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倒是以爲他不是這種人呢……卻沒想到,他偏偏做了這樣的人。”
而在樊離眼裡,倒是這郝連城深,更像是一個活人,一個會傷心、會難過,會憤慨,會在退無可退之時,奮起反抗之人。
“你看,這郝連城深爲了靖榕願意傾國,可這傾國之前,卻要娶別的女人……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思嗎?郝連城深想要與我一爭,是爲了這個女人……可是如今他卻要娶別的女人……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呢?”郝連城鈺問這句話的時候,明裡是在問樊離,可實際上卻是在問靖榕。
樊離想了一想,便是說道:“若我是郝連城深的話,想來是剛剛一開始的目的是爲了陸姑娘,而隨着我的權利、我的兵力越來越多,怕是到了這個時候,便已經不單單是爲了陸姑娘了……而是爲了……”
“不錯。這世間原本就是這個模樣,你一開始的初衷並不是這個,可一旦你往往做了這件事情之後,隨着事情的改變起伏,你的心境也會改變,而再一回頭,你便會發現,自己此時的目標卻與當初所定下的目標,全然的不一樣……”可是,很少會有人會往回看看自己的初衷。乃是因爲隨波逐流,便是想要回頭,卻也回不去了。
“國主的意思是……”
“往日郝連城深之所以會信誓旦旦地愛着靖榕……乃是因爲他的身份,不過只是一個被叛離故國的王子而已,從未享受過一天權利的誘惑,亦無一天不是生存在水生火熱之中的……而此時,他卻幾乎站在了權利的最高點,你猜猜,他此時的心境……又是如何呢……”郝連城鈺反問。
大多數爲權者、爲富者有三妻四妾,想來並非是因爲他的慾望或是愛有多豐富,而是因爲他有了錢與權之後,他便再也生不出太多的愛意去愛別的東西了。而那些美色,便是承託他錢、權之一的物件,便彷彿是一樣擺設一樣放在家裡,便是爲了告訴別人,自己是真真正正有錢有權之人……
而郝連城鈺的意思,便是這個。
往日之中,郝連城深是什麼都沒有,乃是真真正正一無所有之人,而正是因爲他的一無所有,所以他纔會愛靖榕,可此時,郝連城深卻不再是所謂的一無所有之人——他有的東西很多,比所有人都多,而當他有了很多東西之後,那對靖榕的愛意,是否還在呢?是不是因爲有了很多東西,便轉移了靖榕的愛,便將這愛意交替給了別的東西呢?
“國主的意思,是郝連城深移情別戀了?”
“是不是,我不是郝連城深,我怎麼知道……只是從他此時下聘一事,便大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了……若是他心裡有靖榕,便不會用這個方法來將北通部族收入囊中……不過這個方法似乎也不錯,做了那應猛的上門女婿之後,收了對方的錢、權、土地,便是兵不血刃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郝連城鈺這樣分析道,“應猛這個老狐狸,若是隻是像其他兩個部族族長一樣,向郝連城深投誠了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了,他與靖榕聯姻倒真真算是他會使出的手段。”
以錢、以權、以利所維繫的手段終究是不夠牢固的,如今郝連城深手下兩個部族,不過多時投機者而已,想要與郝連城鈺一斗,便是在郝連城深上位之後撈到一些好處……
只是這應猛,卻不是一個投機者。
他是一個聰明人。
一個聰明人未必不投機,只是他若是要投機,便必會是要把這件事情做好的。
所以若想一段關係牢固,最好的辦法,便是以情將人拴住……只是如何將郝連城深拴住呢?好在應猛有很多漂亮的夫人,而那些夫人替他生了很多孩子,雖然男子並不出色,可一位位郡主卻是生得花容月貌,閉月羞花,便是別有一番風情之美。
而應猛從小就知道這些郡主將來是會成爲族長夫人、官員的夫人的,而有些更甚至會成爲國主後宮的女人的。
所以應猛對這些女子的教育從來都是極爲苛刻的,而這教育的結果,卻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他的女兒,一個個便彷彿爪牙一樣,成了別人後院的女人,源源不斷地爲他提供着消息,便是這郝連城鈺後宮之中的紅綢,也做着這樣的事情。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女兒已經掌握了這個國家裡最尊貴的男人,而如今,他要讓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去掌握這個國家裡第二尊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