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以爲,是誰殺了他們呢?”靖榕反問道,她一動不動,任由那鋒利的劍尖刺入眉心,彷彿未感受到一絲痛意一樣,那聲音平穩,淡然,如此的風輕雲淡。
“要殺他的人,實在太多了,我數不過來。”聽完靖榕的話後,那郝連城鈺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將劍從對方眉心間撤下,郝連城鈺站在靖榕身側,如此說道,“正是因爲的不知道,所以纔要問你。”
因無那劍尖擋住傷口,眉心處的血流的越發多了,將靖榕那張白皙清秀的臉四分五裂……
“連國主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小小的大赤使者,如何能知道呢?”靖榕反問。
“你倒是不怕我將你就地正法……”郝連城鈺那淡漠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低頭看着靖榕,彷彿如此殷切地等着對方的答案。
“若是將我殺死,想來這世上,再無一人可以回答你的答案了。”靖榕淡淡說道。
“答案?可是你不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嗎?”郝連城鈺反問道。
“可我卻知道一個你決計要知道的答案。若是將我殺死,這個答案,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靖榕這般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郝連城鈺大笑了起來,那染血的劍被他丟棄在白虎皮上,瞬間便染紅了那如雪的白色,“好一個大赤使者,竟是拿此未要挾!”
靖榕卻是搖搖頭,看着郝連城鈺的眼神,是說不出的堅定:“非是要挾,而是詳談,是交換……”
“交換?以這答案交換你的性命嗎?”郝連城鈺反問。
靖榕搖搖頭,沉默許久之後,便是一個淡漠的,平凡的語氣,如此說道:“非是交換我的性命,而是以一個答案,交換你不侵犯我大赤!”
“荒唐!不過是一句話,就想讓我把吃進嘴裡的肥肉吐出來,想的倒美。”郝連城鈺一步一步,又走上王座,摸索着座椅的白虎皮,這般說道,他年紀不大,可王者威儀卻勝,如此一震怒,便是真有些雷厲風行之感——所謂天威難測,這少年雖是隻比靖榕大幾歲,卻是手握重兵,一言可殺百人的王者。
胡國宿以鷹狼自居,鷹狼皆是肉食,且皆彪悍,進攻之時,以快狠準爲先,便是對準敵人咽喉梗概進攻,胡國以此爲國獸,便是要學習鷹狼之狠毒忠誠,爲胡國之主的郝連城鈺,非但有着鷹的狠毒,還有着的,便是狼的智慧。
他知道,對方說的,必然是實話,這紋在胡國皇族上的鷹圖騰是作不了假的,若非細心觀察,一筆一劃比對,是不能畫出這樣相似的圖案的。
——這個女人,確實知道郝連赫雷。
只是……
她要的籌碼,太大了!
自胡國到大赤,死了多少勇士,撒了多少熱血,胡國心心念念幾年,便是吞併大赤,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又怎麼能輕易放過?
可……
“你可否將答案透漏一二?你向我要的籌碼實在太大,可你的籌碼,卻不顯山露水,這樣看來,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嗎?”公平?郝連城鈺居然說出了公平兩字。這兩國交戰,向來是兵不厭詐,他能這樣勢如破竹地進攻黑箭關也是因爲他用兵如神、計策過人——可是用另一番話將,便是此人極會使詐。
如今竟從他口出說出公平兩字,想來真是滑稽。
靖榕微微想了一想,回到道:“郝連國主可否想知道老國主的屍身如今在哪裡?”
胡國之人對死亡是極爲看重的,客死他鄉,乃是在胡國之中最難堪的事情,在胡國的文化中,若是一個胡國人未死在胡國裡,那他的靈魂便會永遠遊蕩在天地之中,無法得到安寧,無法得到安息……
而曾身爲胡國國主的郝連赫雷卻也收到了這般如惡毒詛咒一般的對待……
郝連城鈺聽到這番話後,臉上露出了極其不快的表情。
可那厭惡的表情過後,他卻是笑——大笑,那笑聲愉悅,無半分不快,甚至聽不到一絲哀傷。
——如今,倒是讓靖榕不明所以。
靖榕想過許多種郝連城鈺聽完她此番話後的表情,是痛哭流涕,是悲傷不已,是無比厭惡,是憎恨埋怨——每一種表情,她都想過,卻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郝連城鈺在笑,在大笑,他彷彿想到了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一樣,哈哈大笑着,甚至眼角笑出了眼淚。
“你可知,我爲何會突然登上國主的位子嗎?”郝連城鈺笑了很久,久到他嗓子幾乎沙啞了,他才停了下來,他看着靖榕,看着對方那張白皙清秀的臉,這樣問道。
靖榕搖搖頭,並未答話。
“乃是因爲探子來報,我父皇遇害的消息……父皇每月都會給身在皇宮中的我送一封信,可那一月,他卻沒有送——離開胡國之前,父皇對我說過,若是有哪一天他的信不再送到,那便是他死了……”
靖榕默默聽着。
“死了……那個像是妖怪一樣強悍的男人竟然會死,那是我絕對沒有想到的事情……可是,它就是發生了……於是我動用全國的國力去尋找,卻沒想到那些大臣們居然阻攔我——不過是我家養的狗而已,卻居然剛擋主人的道——於是我就在想,如果我登上國主位子的話,便沒人攔我了吧……可是,他們依舊擋在我面前……再殺了幾個人後,便再也沒有人剛攔我了……”
真是個瘋狂的男人啊,居然傾盡了全國的力量去尋找自己的父親,若是那個時候大赤發兵進攻的話……
“後來纔有了消息,他在邊城某個地方被人發現了,而我胡國,也終於到了復仇的好時機了……”他走到靖榕面前,微微蹲下,以手輕輕挑起靖榕的下巴,微笑着看着她,“我來這裡,不過是爲了證明他還活着,若是他還活着,我便將胡國還給他,繼續做我的太子,若是他死了,我要你整個大赤陪葬!”
將此話說出之後,郝連城鈺一轉身,便坐到了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靖榕:“你覺得,你還有什麼籌碼嗎?”
就在這時,靖榕微微開口道:“國主,您不問問陪在他身邊的那個老闆娘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