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倒是從未聽說神醫有個師妹。”這陛下乃萬金之軀,如何能讓一來路不明之人醫治,萬一此人乃是刺客殺手,騙取了御林軍新任,以醫治之名爲虛,行刺之名爲實,帶她去見了帝君,這可如何了得。
“娘娘,我輩將這神醫帶來,路上經歷了千難萬險,想是有人不想讓神醫入宮,才萬般阻撓!再者,我們入唐堡之時,此女子卻是在神醫左右,臣下與兵士也聽到神醫稱她爲師妹……想來,是不會有假的。”這左項英一路護送此女子進宮,一路上所遇危險,所死去兄弟無數,又加之傷口皆是此女子處理,便千萬篤定這女子是神醫之妹無疑,加之初遇這女子之時,身邊有神醫相伴,便更是認定。
——可皇后聽憑的,卻只有一句話,那便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非但皇后對這女子身份有所懷疑,那三妃,倒也如此。
只見宸妃走出隊列,來到那女子身邊,看了看那破藥箱,又看了看那隻巴掌大的猴子,便是笑問道:“敢問姑娘貴姓。”
那女子回答道:“我隨師父,姓花,單名一個遙字。”
“花姑娘,我接下來說的話,許是你不愛聽,只是我們視帝君如珍如寶,不願意讓不想幹的人去觸及帝君威儀,便只好試你一試,你且別鬧。”她若是如柔妃一樣,說話婉轉迂迴,需聽在這七竅玲瓏心的人耳裡,便是不動聽了,可她話說的直白,卻又認真,倒好似真是一個擔憂夫君之人。
只是話音剛落,卻聽到人羣中一聲驚呼……
靖榕只覺得頭暈目眩,再也支持不住,一陣天旋地轉後,便是背重重地落了地,她聽到文音在叫她的名字,千縷在喊着她主子,她想睜開眼睛,卻只覺得眼睛沉重的要命。
雖是眼睛不靈,可鼻子,卻通透的很。
她只聞到一股柔軟的藥香,那藥香苦澀,卻又帶着一點莫名的香氣,並不甜膩,卻好聞的要命,她只覺得有人擡起了她的頭,在她的人中虎口處刺了三下,又往她的嘴裡塞了顆丹丸,片刻之後,那丹丸就在她嘴裡化開。
那丹丸初時甜蜜,可糖衣化開後,卻是難耐的苦澀,可化到最後,卻是一陣刺骨的寒意直衝腦門,激得靖榕瞬間轉醒!
“好醫術!”皇后讚歎。
此女能在片刻之間將一暈厥之人弄醒,且那醒來之人眼神不滯,手腳不眩,想來非但在用藥上有一些造詣,在這用針上,也有一些成就。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那花遙淡淡說道,語氣裡無一絲驕傲之意,只是本來靖榕昏昏沉沉的,此時一個激靈醒了,聽着這姑娘的聲音,卻只是有些耳熟。
又聽那姑娘說道:“我以金針刺其人中、虎口三次,一爲清其神智,二位促其血液,可暈厥之人血液流的太快,卻不知利弊,我看諸位皆是流着熱汗加之面色血紅,想來是在太陽下站了極久,這位貴人體虛,想來是中暑暈厥,我再配以普通中暑所用丹藥,此丹丸外面是楓糖,包裹着苦藥,良藥苦口,恰好是治療中暑良方,而最中間的,乃是冰片、薄荷之類的涼藥。這貴人口含藥物,先甜後苦,先是以糖補充了體力,再是以藥解了暑氣,再猛地一嚐到涼藥,便是轉醒……”
她以一些粗俗易懂的道理將如何治療靖榕之病說個清楚明白,倒是比歐陽仁更像一個普通良醫。
這歐陽素問乃是歐陽仁的女人,自然是看她不順眼,可見周圍那妃子、貴人皆被她所說服,連那皇后臉上也露出讚許表情,便是咬了咬下嘴脣,不發一語……
靖榕看着眼前那柔軟溫和的少女,卻是出神……
文音以爲靖榕又要暈厥,便輕輕拍了拍靖榕臉頰,小心翼翼說道:“靖榕,我要不扶你去旁邊的陰涼地坐一會兒。”
此時衆人皆在太陽下,他們兩個卻是溜走,一旦被發現,便是一場鬧劇,靖榕知道文音是關心自己,卻也只是對她搖搖頭,讓她不要再提及此事。
靖榕看着眼前少女——經此一役,這花遙必是得到了衆人的認定,且她神醫師妹之名也必是坐實了。
她又將眼光轉向少女手上拿着的那個破藥箱——藥箱確實是神醫的無意,連那隻巴掌大的小猴子,也是常伴神醫的寵物,卻不知道爲什麼,卻落在了花遙手中——此時便只有兩個解釋,神醫已經遇害,這兩樣東西自然是落到了花遙手裡;另一種可能,便是花遙確實是神醫師妹,只是爲何要將這兩樣東西交給花遙,倒還需要一番斟酌。
本是看着皇后與衆貴妃的少女突然愣住,她似乎覺得有什麼人在看她,而比她更敏感的,卻是停在她背上的那隻猴子,那小猴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一位位長得如花似玉又各有不同的美人。
突然……它的眼神被什麼東西定住……它一下子從花遙肩膀上跳下,一步一跳地衝進人羣裡,這猴子本就小巧可愛,加之臉圓眼圓,雖是引起了一陣驚呼,可這驚呼裡,卻是欣喜大於害怕。
加之它乃是神醫寵物,這御林軍自然不敢攔。
它跑了許久,終於在一個人面前站下,周圍的女子圍着它繞成一個圈,卻又無人敢上前,只見那猴子聽在靖榕面前,尾巴輕輕抖了一抖,對了對手指後,朝靖榕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這世上,竟有會笑的猴子。
見那猴子挺住,少年也急急跑到靖榕面前,當看到靖榕時,花遙愣住了,而靖榕也是愣住了。
“怎麼,莫不是兩位見過?”皇后來到這靖榕身邊,此時靖榕臉色煞白,卻比原來好了不少,想來是因爲那花遙醫術高超,才能好轉的如此的快。
花遙本想開口說着什麼,卻沒想到,竟是靖榕先開了口,靖榕朝皇后微微施了個禮數,她雖是站的搖搖晃晃,可終究是站住了,人雖虛弱,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我總覺得這花遙神醫,像是我那一位故人……只是我那故人,是絕跡不會出現在皇宮裡的,想來花遙神醫也只是像,而並不是……”
此話一出,花遙臉上露出悲傷神情,只是她連帶面紗,卻讓人看得不那麼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