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三橋,那是依水建立的環橋,十三座弓形的長橋首尾相連,起伏不定,婉轉曲折。從上向下看,就是一朵盛開的蓮花。從中央擴散到兩邊,這也是工程最大的橋,也是路程最遠的……
想要從這邊到那邊,就必須繞着這裡一週,從邊上跑到中央,再到另外的一邊。
恨,爲什麼不能直接穿過去,爲什麼要設計這些東西。
那白色的身影在人羣中跌撞着,黑色的墨發也變得凌亂了,那一雙惶恐的雙眼盯着前方,想要快點見到穀風,快一點見到那個受傷的男人,快一點趕到他的身邊,深深的擁抱住他。快點,快……
“咳咳咳……”口中的鮮血朝着外面溢出,穀風冷淡的擦掉鮮血,擡頭看着那有些陰沉的天,剛剛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就已經變得烏雲密佈了,這天地萬物,又豈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走吧。”不想繼續在這裡停留,穀風站起身來,那高大的身子也顯得有些孤單了。
白快速的拿起一旁的白色披風,搭在穀風的肩頭上,有些焦急的看着外面,難道白玉狐沒有找到凌霜華嗎?還是說,有什麼事情給耽誤了?“王,要不再坐坐,我聽說十三橋外的雨景,很好不錯的。”
“不必了。”穀風那火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一道異樣的色彩,繼續說道:“今日你讓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吧?坐了一天,是想讓我等誰?”
“王,你多慮了,十三橋這裡環境清新優雅,是傲水國地勢最好的地方,有助於王的療傷。這緣來客棧中的小吃也是一絕,從這裡觀看十三橋,可以將它完整的看在眼中。王,不多坐一會兒嗎?”白淡淡的說道,恨不得現在就將眼前的人攔下來。
那邊站立着的藍當然知道白的意思,點頭說道:“王,白說的不錯,這裡的環境比起其他地方要好許多,多坐一會兒,對身體有好處的。”
“你們要是想坐,可以多坐在這裡看看。”火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殺氣,穀風將那披風繫住,冷淡的朝着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怎麼辦?”這一下,白完全沒有對策了,無奈的摸着自己的額頭,咬牙說道:“不行,唯一的機會不能就這麼沒了,你們三個,想盡一切辦法,攔住王,不要讓王離開。要是真的走了,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不明白,爲什麼偏偏要等凌霜華。”雙手環抱在胸的紅皺着眉頭,那個女人來了,王就真的有救了嗎?當初就是因爲她,王纔會落到這種地步,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叫那個女人來!
對於感情的事,眼前的三人都不如白。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白皺眉說道:“你們真是白癡!王爲了凌霜華弄成這個樣子,自然也會聽凌霜華的話,乖乖的接受治療!現在神醫正生氣着,不過已經得到了消息,他沒有回去,而是在京城裡逗留着。要是凌霜華回來,勸說王接受治療,到時候我們再請神醫過來,不就解決了問題了?而且……你們別忘記了,在這京城裡,還隱藏着煉丹之王……那個男
人在這裡,就算是神醫不肯治療王,在他的丹藥下,王也能夠穩住病情。他似乎,也是凌霜華的合作對象……白樺!”
一語點醒夢中人,這一刻,誰都明白了。
只有凌霜華能夠救他們的王!
那白色的披風,將那月牙黃的衣衫包裹住。隨意的戴上那白色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雙眼,只能看到那有些泛白的嘴脣。墨發飄飛着,耳邊的銀色耳墜發出“鐺鐺”的聲響。
孤傲的性子,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就算是身受重傷,也絕不會向任何人妥協!
“讓開,讓開!”凌霜華恨不得將擋在自己眼前的人全部撥開,那纖細的小手揮動着,在人羣中撞着。那系在頭髮上的頭繩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烏黑的墨發散開,在空中舞動着。
稀稀疏疏的雨點,拍打着那橋頭,滴落在池水之中。
橋頭上的人,也加快了步子,不斷的擠着。
不能走,不能啊!
凌霜華想要前進,卻是被那些想要進城的人,朝着裡面推了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擁有鬥氣,甚至忘記了自己是特工,只是憑着本能的力量,朝着前方擠去!
“王!”藍陰沉着臉,拿起那一旁的雨傘來,撐在穀風的頭頂處。只希望,眼前的人能走慢一點,凌霜華,凌霜華!能不能再快點,快點來啊!
凌亂的頭髮,在那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溼淋淋的,那奔跑而出的身影,與那打着傘的身影,擦肩而過。一個,在橋的東邊,朝着城內而去,一個,在橋的西邊,朝着城外而去。
明明是那麼近的距離,卻是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滴答,滴答……”落水聲不斷,滴落在那橋頭之上,卻是阻止不了兩人前進的步伐。
“穀風,穀風!”衝進那緣來客棧中,凌霜華都快發瘋了,然後,整個空蕩的客棧裡,只剩下了店小二,再無他人!
“小姐,你這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呢?”店小二被這個樣子的凌霜華嚇了一跳,但還是帶着笑問道。
雙眼圓睜,凌霜華一把扣住店小二的衣服,冷聲問道:“我問你,今天是不是有一個穿着月牙黃衣服的男人在這裡,他現在在哪,在哪?”
“噢?你說那位包下了客棧的公子啊,他今天在這裡等了一天,聽說是來看十三橋的風景。不過他剛走,你沒看到嗎?”店小二哆嗦着,連忙從凌霜華的雙手中掙脫開去。
“他往哪裡走了,去了哪裡?”
“那邊,往東邊進城去了……”
推開那店小二,凌霜華猛地衝出,東邊,東邊!爲什麼她會選擇西邊出來,爲什麼!若是在東邊的位置,就能夠遇到他了,穀風,不要走,不要走!
右腳在那橋頭上猛地一磕,凌霜華更是臉色大變,“砰”的一聲撲到在橋頭上,任由着那雨水淋着自己溼淋淋的衣衫,想哭,卻是哭不出來了。
爲什麼要走,爲什麼走?再等等她,不行嗎?等了一天,一天……要是她剛剛跟
着白玉狐過來,也不至於見不到他,也不至於錯過的!
眼中的淚,悄無聲息的滴落下來,凌霜華顫抖着,像是一個小蝦米一般,捲縮在一起,不斷的哽咽着,那墨發搭在她的半邊臉上,看不清楚她的樣子。而四周的人,也不過是看了她一眼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雨,越加的大了。
只是,爲什麼她感覺不到,有雨水掉落在身子上?
緩緩的擡起頭來,凌霜華看着眼前的人。
那月牙黃的衣服是那麼的熟悉,外面的披風飛舞着,白色的帽子將他那一雙火紅色的眸子遮住,看不清楚他是喜是悲。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雨水已經將他的白色披風打溼,墨發粘在一起,而那右手,始終是舉着紙傘,擋在她的頭上。
能做的,就是爲你遮風擋雨,靜靜的看着你哭泣。
他不會安慰人,也不懂得如何的安慰,他只知道,不能讓她再遭受到任何的風雨了。
“穀風!你這個混蛋!”雙手猛地在地面上一拍,凌霜華翻身而起,猛地一拳打在穀風的臉頰上,卻是在他朝着後面倒去的瞬間,緊緊的抱住他那冰冷的身體,哽咽道:“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傷,你的傷怎麼樣了?”
“小野貓……”寵溺的看着眼前的人,穀風的嘴角向上揚起,那大手按在凌霜華的腦袋上,他的小野貓,一見面,就拳頭相見,毫不客氣的打了他一拳呢。大手,輕輕的爲她挽起了凌亂的長髮,那藏在手心中已久的銀釵,輕輕的插在她的鬢角上。
若不是他,感應到了她的氣息,想要停留在這裡,繼續停一下,恐怕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了。那一道幽香的氣味,他怎麼可能忘記呢,現在就算是離得十萬八千里,他也能夠嗅到她的氣息。
“姑奶奶,求你就別打了,王現在的身子連你都不如!”白在一旁心痛着,穀風這些日子已經失血太多,體內的五臟六腑早已經被寒氣所侵蝕,比凌霜華還要嚴重很多倍。這一拳過去,站在後面的他都看到了,王不是假裝朝着後面倒,而是真的站不住腳!
凌霜華一愣,硬生生的止住眼中的淚水,低頭擦着自己眼角的淚珠,抽泣道:“都是你,都是你,有什麼事早些說不就好……誒?”熱乎乎的液體,滴落在那潔白的小手上,凌霜華看着自己手心內的鮮血,整個人的心就好像是被刀劍割中一般。
她流血淚了嗎?不可能的……這鮮血是,這鮮血是……猛地擡起頭來朝着穀風看去,凌霜華的瞳孔緊縮,就彷彿是被萬箭穿心一般,全身都顫抖了。
那鮮血的血液,順着穀風的嘴角不斷的滴落下來,那白帽子下的一張臉,毫無血色,就跟快要死的人一般!他們沒有騙她,沒有欺騙她,穀風真的……
“不!穀風,穀風,你要堅持住!”凌霜華猛地抱住靠在自己身體上的穀風,她未曾想到穀風居然傷得這麼重,還站在自己,爲自己遮風擋雨,還站在這裡,被自己打了一拳!
一定,要堅持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