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沁藍挽着餘飛的手,踏進客廳時,沈蘊秋正陪着關碧雲、餘競生夫婦坐在沙發裡,等着新婚夫婦來敬茶。
沈蘊秋幾次起來想逃開去,關碧雲始終握着她的手,要她陪着自己,並輕聲對沈蘊秋說:“你一定要陪着我,其實我也很緊張,不知道大姐會不會怪我坐在本該屬於她的位置上!”沈蘊秋心裡一陣難過,那些愛情的痛,並不只是年輕人的專利,關碧雲這樣滿頭華髮的年紀,依然有揮之不去的情傷。
餘飛與袁沁藍依次給關碧雲、餘競生夫婦敬茶,餘競生又堅持要他們給餘競冬和沈蘊秋敬茶,說餘家雙喜臨門,今天餘飛結婚,昨天餘競冬也定了婚期,餘飛夫婦更應該給叔嬸敬茶了。
袁沁藍壓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要叫沈蘊秋爲嬸孃,她覺得這世界上好笑的事都讓自己遇上了,從十幾年前遇上楊隱開始,自己與沈蘊秋就糾纏在了一起,似乎這輩子兩個人就得這樣無休止地一路走下去,沒有回頭的路可走。
餘飛面無表情地拉着袁沁藍一起走到餘競冬和沈蘊秋跟前,狀似恭敬地給他倆敬了茶。餘競冬極其自然地接了茶喝,又送了他們紅包。沈蘊秋卻是尷尬地側過身才接了茶,更是經關碧雲提醒,才摸出紅包給了見面禮。
袁沁藍提着自己的短款白色婚紗,始終仰着頭,細瘦的脖子有青筋暴在那裡,像極了一隻鬥雞,無畏而堅定。已退到一邊的沈蘊秋淡淡地看袁沁藍的高傲,腦海裡有十年來她種種的嬌弱悽婉,與此時無視一切的高高在上截然相反。沈蘊秋相信,這纔是真正的袁沁藍,脫去了僞裝,真實存在的她,反倒令沈蘊秋覺得更有血有肉。
婚宴被安排在餘競冬第一次見沈蘊秋的“流年”,可見檔次、規格之高。來參加的賓客人數並不多,但身份均是非富即貴,其中不少也都是餘競冬認識多年的朋友。但令餘競冬意外的是,孫庭凱夫婦和許世輝竟然也在賓客之列,那個包廂的客人除他們三個外,都來自省建設廳。
席間,餘競冬前往敬酒,孫庭凱向大家一一作介紹,馬上有建設廳質監處的處長馬偉輕慢地說:“哦,原來是鬧出‘質量門’的競豪地產老闆啊。聽說,你們的事情解決了?”
餘競冬強忍心頭的怒火,客氣地道:“謝謝您掛心,已處理完了。這件事給廳裡的各位領導也添了不少的麻煩,競冬在這裡一併謝過了!我先乾爲敬,各位領導隨意!”說着便要舉杯飲盡。
馬偉卻不緊不慢地說:“這麼一梭子,就把我們一圈人都消滅了,餘老闆可真神氣得很啊!”
一屋子的人都用戲謔的眼光看着餘競冬。餘競冬吸口氣道:“但憑馬處吩咐,競冬即使喝趴下了,也決不說個不字。”
“好!”馬偉一拍桌子喊道:“拿酒來!要茅臺啊!”
包廂服務員應聲取來了一瓶茅臺,馬偉要他再去拿一瓶來。餘競冬以爲馬偉是要和自己拼酒,就靜靜等着。哪料到,酒一拿到手,馬偉將兩瓶都推到餘競冬跟前,說:“來吧,這兩瓶都喝下去,我們才能相信餘老闆是真感謝我們!”
其他人都拍手起鬨,要餘競冬趕緊地倒酒喝下去。餘競冬頭皮有些發麻,心裡明鏡似的,馬偉這是要自己當場出醜呢!
關碧雲見兒子離開包廂後久不回來,有點不放心,讓沈蘊秋出去找找。就在餘競冬端着酒杯喝下了差不多一斤茅臺時,沈蘊秋推門進來,看他站在桌邊,一手撐着桌子,一手端着杯子,人搖晃着,口齒不清地說着話:“來,數數,我這是第幾杯了?”
沈蘊秋顧不得包廂裡都是些什麼人,進去一把奪下餘競冬手裡的杯子道:“幹嗎這麼喝啊?”說話間一眼瞅見了孫庭凱跟許世輝,只好朝孫庭凱禮貌地點點頭。
許世輝不想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就道:“餘董答應馬處,要喝了這兩瓶茅臺再走,以表前些日子競豪質量門給各位領導帶來的不便。不過,他喝得太慢,到現在才喝了一瓶多點。”
沈蘊秋瞪了許世輝一眼道:“我替他喝!”
此言一出,馬上有不少人反對:“不行!男人讓女人代酒成什麼樣子!這太不誠意了!”
沈蘊秋怒了,也不管這一桌人究竟是什麼身份,說道:“難道一定要喝傷了身體才叫誠意?我只知道,既然餘競冬代表公司向各位領導敬酒,那麼我作爲競豪的副總,也有替老闆擋酒的權利!”
“呵呵,好,好!你那麼愛喝,就喝吧。我沒意見!”馬偉興味缺缺地看着沈蘊秋,覺得這女人真是腦子進水得厲害。
沈蘊秋剛拿起杯子準備喝,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餘飛拿走了她手上的杯子,厲聲道:“你病剛好,怎麼能喝酒!”又轉向衆人道:“各位領導,看在我今天作爲新郎官的薄面,放我叔嬸一馬,就不要讓他們喝了。如果大家喝得不盡興,明天,我單獨再請大家一桌,專門陪各位喝個透,怎麼樣?”
孫庭凱此時也來打圓場:“是啊,我看競冬是真不能喝了,點到爲止吧!”
袁沁藍冷眼看着包廂內的一切,冰冷地對馬偉道:“馬處,您可真不夠憐香惜玉的。咱這位嬸子久病初愈,您不照顧着點,還讓她喝酒,也不怕喝出個好歹來。”
馬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沁藍吶,你還別說,我真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你要不信,下回遇到你嫂子可以問問。”話音剛落,便引來一陣鬨笑。
餘飛對沈蘊秋輕聲道:“快扶小叔回去吧。”
沈蘊秋點點頭,去拉餘競冬,但此時的餘競冬早已醉得不醒人事,哪是沈蘊秋拉得動的。許世輝笑道:“蘊秋,我看你還是打電話給你們那位楊副總,讓他來接餘老闆吧!你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怎麼拖得動一個醉漢?”這話,又引得衆人好一陣的笑。
沈蘊秋不知道許世輝說的楊副總是誰,只道是競豪新聘的。她求救地看着餘飛,希望他能幫自己想辦法,把餘競冬弄回去。
餘飛避開沈蘊秋的目光,打電話給楊隱:“你來‘流年’接一下我叔和蘊秋吧。我叔喝醉了。”打完電話,餘飛幫沈蘊秋把餘競冬弄到大堂的沙發裡坐下,並告訴她楊隱一會會來接他們。
沈蘊秋看餘飛往包廂裡走去,想張口問他,到底最近發生了些什麼,每個人都變得這麼古怪?但她看餘飛頭也不回地一路走去,張着的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心裡像有什麼東西被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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