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槍舌戰

這一天,大宛國的國王聽說漢朝來了使臣帶着重金想要購買汗血寶馬,於是命人接見。衛青化名衛君策,帶着特地打扮了一番一身小斯裝扮的劉徹一起進了大宛國的王宮。 席間,國王正坐在主位上,金色的捲髮,臉龐長滿了亂糟糟絡腮鬍子,模樣一般。 他左側的位置空着,右側坐了個妙齡女子,金色的長髮披散開來,戴着去與瞳孔一樣顏色的藍寶石的額飾,高高的鼻樑,紅色的面紗覆在臉上,擋住了其它光景,而底下的位置則坐了十數名大宛的官員。衛青走上前向國王見了個禮之後坐在了客位上,劉徹則立於衛青身後。

早在來之前,衛青與劉徹就已經從倪犁前輩那兒探得了些大宛的基本情況。大宛國在西域並不算是個小國,近年來與匈也多有往來。大宛的現任國王懦弱貪財,遇事搖擺不定,幾個兒子也都不成器,反倒是國王有個女兒迦琳公主,雖身爲女兒身,卻在國內頗有聲望,想來就是此刻坐在國王右手邊的這一位了。 而這迦琳公主似乎對衛青也很感興趣,打從衛青一進門起便一直簇着眉盯着他看。

“早就聽聞大漢人傑地靈,今日一見,衛大人眉目清朗,相貌軒昂,果然傳言不假啊!”大宛國衆人之中是迦琳公主率先開了口寒暄了一番,表現得亦是落落大方。

衛青心想着這迦琳公主在大宛國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若能拉攏到她,想必購馬之事能夠多上幾分把握,於是也禮貌性的回讚道:“迦琳公主眉如翠羽,膚如玉脂,宛如九天仙女,乃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果然,沒有哪個女子是不愛被人誇讚的,尤其是誇她的這個男子本身也足夠優秀。所以在聽了衛青的這一番話後,迦琳公主神色明顯溫柔了三分。

而此時,門外頭忽然有人走了進來冷聲道:“聽說漢朝派遣使臣,千里迢迢來換購我大宛的汗血寶馬,本王子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膽量?”來人衣着華貴,舉止傲慢,除了擁有着與國王公主一樣的金色長髮藍色的眼眸之外,還有一個肥胖的身材,衛青料想這應該就是大宛國王儲的第一繼承人大王子伽羅,可這大王子伽羅是個十足的親匈奴派,此刻他的出現,對衛青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衛青有些焦慮的皺了皺眉頭,在心裡思量了片刻,然後決定直接開門見山:“誠如王子所言,還望貴國成全,衛某自當備上重金酬謝。”

“哦,是嗎?重金酬謝,如果本王沒有猜錯,大漢朝不遠千里前來求購汗血寶馬是爲了引進馬種,改善你國戰馬的質量吧!”伽羅王子金色的眼瞳裡情緒微閃,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目光,“只是,這汗血寶馬乃是我大宛國的國寶,本王卻聽聞你漢軍與匈奴交戰回回戰敗,此番就算是給你們配上良馬只怕也是平白糟蹋了而已!”

明知對方來者不善,此行艱難,可衛青心中卻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他的目光似掠過衆人, 落到迦琳公主身上,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公主也是這麼認爲?”

迦琳公主聽完後無聲地笑了笑,沒有作回答。

言行舉止上溫婉得體,態度上無所偏幫,完全將自己置身於事外。衛青不得不佩服這位公主的僞裝實在太過好了,明明爲了王儲之位,與對方勢同水火,可表面上無論何時何地依舊能夠如此波瀾不驚。眼見着從迦琳公主那獲得幫助無望,衛青也只能自己應對:“回回戰敗?難道大王子沒有聽說大漢軍隊直搗龍城重創匈奴君那一戰?”衛青反問伽羅王子,而換來的是對方更加輕蔑的態度,“不過一時運氣而已,匈奴人強悍而你漢人嬌弱,若是正面對上,你們無非是以卵擊石罷了!”

嘶的一聲,抽出軟劍,直直朝着伽羅王子刺去,卻在離他胸口三分處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衛青竟然會有如此快的速度和爆發力,若不是他及時收手將劍尖與劍柄的方向調轉,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怎樣?匈奴強悍,漢人嬌弱,此時大王子還是這樣認爲的嗎? ”沒有了之前特意僞裝的那溫潤如玉的笑容,衛青此刻眉眼間盡是薄涼冷漠,而伽羅王子脣角的笑意亦是僵住一時語塞。

“得罪了!”收起軟劍,立威之後緊接着衛青又恢復了以往的笑容道:“不過王子也莫急,既然雙方是賣賣交易,那不如就先看看衛某所帶來的定金貴國是否滿意再做決定如何?”說着後頭的劉徹在包袱中取出一匹用鎏金鑲嵌的羊脂白玉做成的金馬,脂白色的馬身質地細膩亦真亦幻,整個造型更是精美絕倫。如此重寶,莫說是底下的臣子了,怕是連大宛的國君都未曾真正見識過,整個大殿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金馬。衛青見那國王貪婪的表情便知道有戲,眼看着國王就要點頭答應了,萬萬沒想到這關鍵的時候大王子伽羅又來破壞。只見他着急的勸說國王道:“父王,我大宛與匈奴乃鄰邦之好,如今大漢與匈奴戰時一觸即發,若是此時我大宛與漢朝做如此交易怕是不妥吧?”

衛青見狀不緊不慢的笑着反駁道:“我國與貴國的交易自是建立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上,關匈奴何事?難不成貴國行個正當交易還要問過匈奴?那依衛某看,貴國與匈奴就不是友誼之邦了,而是附屬關係吧?”

伽羅王子聞言怒瞪着衛青步步緊逼的質問道:“假如你們大漢真如你所說如此強大,能與匈奴一較高下,那汗血寶馬賣與你們之後便是如虎添翼,誰又能保證日後你們不會貪心不足反過來攻打我們大宛!”

而衛青自然不會輕易地就陷入這種低劣的語言圈套之中,只見他淡然處之的迴應道:“王子說笑了,我大漢向來無人爲善,就拿你們的鄰國樓蘭與我漢朝就一向交好。你大宛盛產良駒,我我漢朝絲綢麗錦數不勝數,此番若是我們交易能成,以後互通有無豈不美哉!”

額……衛青與伽羅王子之間就這樣互不相讓,僵持不下的爭論不休。直到半響之後,猶豫不決的國王終於開了口制止了眼下的局面,“衛大人莫急,其實我伽羅王兒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況且這汗血寶馬乃是我國國寶,從不曾用來做過交易,不知衛大人可否給本王一些時間,容本王與衆大臣商議一番,再做定奪如何?”

衛青對這個結果倒是能表示理解,於是正聲應道:“那衛某就等上一等,還望國王陛下儘快給衛某一個答案。”

國王笑着回道:“一定,一定。”是以待酒宴結束,衛青與劉徹被領到驛館休息之後,國王就連夜召集了大臣召開會議,大宛國的王庭內徹夜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