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去,生者如斯。”老人的白鬍須無風自飄,換上了一種冷冷的口氣,“你們都保重吧,下一個是誰,老夫等着看你們的結局……”
說罷,甩甩袖子,身影漸漸黯淡,消失不見。
“我說,老爺子,”中年人向着某個不存在的地方說道,“你把自己留下的歸宿給了那個二貨,那你自己怎麼辦?”
“順其自然。”軍神的聲音響起,有一種無形的淡定。
“嘖,我還是應該擔心自己纔對。”中年人撓撓頭,“你看,我來得最晚,但是最不穩定,沒準兒我纔是死的最早的。”
“早晚又有什麼區別。”
“……也是。”中年人嘆了口氣,“你們倆敘舊吧,我先走咯。”
他看着周陽,豎起大拇指,做了一個“加油哦”的表情,就消失在了星空之下。
周陽報以淡淡的微笑,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暗去,直到這片浩瀚無邊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影,他才發現,自己手裡還緊緊的攥着鬼刃,而鬼刃上的紅光,則開始有節奏的一明一暗。
長時間的沉默隨之而來。
在這種精神意志的空間裡,時間的流逝總是會隨主人的意志而變化。
即使覺得默默相對了一個鐘頭,外面可能纔過去半秒,否則戰場上那個他目前還分不出太多精力去控制的本體,就要被人發現,鬧出很大的騷動。
軍神依舊沒有顯出身形。
“自從上次看見你,我考慮了很久。”低沉的聲音終於說道,“你去找了鄭老爺子,就應該已經明白這把刀所代表的意義。當我遇見這把鬼刃之後,有些東西甦醒了,但是有些東西,卻開始崩解。”
周陽擡頭望去,仔細觀察才發現,與之前他看到的那次相比,那浩瀚的星空雖然一眼望去還是很壯觀,卻並不如以前一般深邃和明亮。
“不過,我會幫你到最後。”那聲音平靜的說道,“以後有什麼需要獵人公會做的,請直接去據點找我。”
周陽有些驚訝,“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把獵人公會讓給我了嗎?”
“呵呵,你看他們有人在管獵人公會嗎?對於他們來說,獵人公會只不過是手裡的一塊資源而已,分不到他們百分之一的精力。不過我覺得還滿喜歡,那個二貨創建的體制不錯,自由可持續發展。我當然希望它可以存在的長久一點,希望所有嚮往自由和強大的獵人,都可以過得幸福一點。”
“謝謝……”周陽說得有些不自然。
“這回不句句懟我了?”那聲音聽起來滿開心。
“嘿嘿,不好意思……”周陽撓頭,心想這可是自己的爺爺啊喂!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聲音聽起來更開心了,“我希望我們既不是敵我關係,也不是長幼有序,而是一種平等的關係。所以你不用叫我爺爺,不然我會覺得你像葫蘆娃,哈哈哈……”
那聲音爽快的笑着,漸漸遠去。
“老沒正經的!”周陽簡直要撓牆。
然而還有一句話,讓他心裡一顫卻不敢說出口:“你沒覺得,你自己性格也越來越像小孩子了嗎……你的話語裡感情表達也越多越多了……那是不是說明,你的時間也快到盡頭了?”
……
周陽擡起頭來。
冰原刺骨的寒風給他活着的感覺,眼前是白色冰面上面具人橫七豎八的黑色屍體,自由先遣軍正在忙着收拾戰場或者照顧傷員,有不少人輕傷重傷,所幸沒有人當場死亡。
很好。
這一戰,只不過打了半分鐘,但是對於周陽來說,卻過了很久很久,有太多的不爲人知的意外和轉折,太多的人物出場,太多的人生感慨。
“周陽哥哥……”艾麗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嗚嗚的哭着,小臉兒凍的通紅。
安安也在旁邊,正失落的低着頭。
周陽比較好奇,走過去拍了她一下問道,“你怎麼樣,還好嗎?”
安安慢慢的扭過頭來。
周陽看見她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和大家一樣的黑色,只見她可憐巴巴的瞪了一眼自己。
沒錯,是瞪了一眼,有仇似的。
“你,你……怎麼了……”周陽說。
“騙!人!”安安撅着嘴,擠出兩個字。
“啊?!”
周陽有種不好的預感,緊張的看了看周圍,幸虧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倆的談話。
“毛的長眠!毛的甦醒!我根本就沒睡着啊!”安安可憐兮兮的咬着嘴脣,完全就是個受了委屈的蘿莉。
“噗……”周陽差點兒給跪了,然後爲什麼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喜感?他使勁忍住了纔沒爆笑出來,“咳,那個我說,要不……您出來再試一次?”
“不,這樣挺好的。”安安彎起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
“你要幹嘛……”周陽覺得一股陰森森的冷氣爬上後背。
“別跟別人說哦。”安安可愛的眨了眨眼睛,“不過我知道啦,這種事情,你也不方便跟別人說,說了也沒人相信你對不對?”
“還有就是,千萬記得,別跟那些老頭子們說哦!”安安豎起食指放在嘴邊,“我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他們,估計他們探不出我的虛實。這樣纔有趣嘛,等到他們死得時候纔有驚喜哦!”
“……對對對,是是是。”周陽心想你讓我說我都懶得說。
忽然他一轉身,心血來潮,使勁彈了一下安安的腦殼。
“啊!”安安抱着腦袋,“你敢欺負我,我就欺負艾麗!”
“快得了吧,你都這樣了還是喜歡威脅人。”周陽說,“看您那小身板兒,欺負得了誰?!”
周陽得意的扭頭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