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周陽就同時收到了兩個信封,一紅一白。
紅色的信封裡裝的是殺手組織朱雀的特別豁免協議,即朱雀從此以後不再接受任何以自由先遣軍成員爲刺殺目標的任務。
他們用這個單方承諾來表示了初步的結盟意願。
“俺家大白辦事兒效率還是挺高噠!”小白很得意。
白色信封上面沒有寄信人的地址,裡面裝的是一張普通的A4白紙,紙上只寫着一個時間和一個座標。
不用猜周陽就知道,這是第二封來自獵人公會的約戰信。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一定會有第二場。因爲不久前速戰速決的第一場,大概對面的BOSS只是在看一場還沒看過癮的戲。
只不過這下一場,又是在三天之後。
只有這麼短的準備時間,他很好奇,這次獵人公會準備拿什麼來對戰。
……
“有意思。”姜鳳陽蹲在岩石上,看似無聊的摳着鼻孔。
黑色的大海在他腳下波濤洶涌,兇猛的拍上岩石,化作一堆灰色的泡沫,卻沒有弄溼他的褲腳。
無邊無際的海平面上,一些活動的幻象逐漸消散。
那是上次戰鬥的經過和後續發生的事件,姜鳳陽已經回放了不止一次,每次都覺得很有意思。
“這些愚蠢的普通人啊……”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麼快又定了下一戰了?”上次那個白髮老人站在他對面,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問道。
“嗯。”姜鳳陽嘿嘿一笑,“那下一場,我們就不找外人了,讓面具人上場吧。”
“隨你。”白髮老人說道。
這次只有他們兩人,上次那個健碩的中年人並不在場,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氣氛有些尷尬。
“你看,支持你的人越來越少了。”老人無奈的攤手。
“胡說!他只不過是請個假。”姜鳳陽懶懶的站着,像極了當年那個流裡流氣的小混混少年。
“唉,他如此流連塵世,終究會跟你分道揚鑣。”老人捋着長長的白鬍子嘆道,頗有一番仙風道骨之意。
“拽什麼,老頭兒!”姜鳳陽一臉鄙視,“文縐縐的,很帥嗎?自我感覺良好啊?”
“哎,沒法跟你說話,我走了。”
白髮老人說完,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海天一線。
“馬的!”姜鳳陽從牙縫裡罵出一句髒話,擡腳一個射門,將地上的一塊石頭踢進大海深處。
他們可以看到這世上發生的幾乎一切事情,也可以進入對方的意識空間以實體的視覺效果互相交流,但是,如果沒有允許,他們是絕無法入侵同類的意識世界的。
就比如說這個忿忿的少年,完全不知道那個中年人請假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那個白鬍子老頭兒心裡在想什麼,更不知道曾經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那個威嚴高大的老爺子,最近爲什麼都不出現了。
曾經他以爲,自己可以看到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和原理,能夠隨時以俯視的視角審視任何一個角落和細節,抹平一切時間與空間的概念,任何東西都逃不過他的掌控,就彷彿這個世界的主神……
但是現在,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同類越多,他就離主神的視角越遠。
爲什麼?
自然進化規則是否早已做好了這樣的設計?這樣的設計又是出於什麼目的?他不得而知。
看不透,就像這漆黑的無邊的大海。
……
那位曾經站在黑暗海面上的健碩的中年人,此時正站在一家小酒館的門口。
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樣子,小酒館裡昏黃柔和的燈光,油膩膩的木質桌椅,獵人們特有的豪爽的划拳聲,還有——
那個在吧檯裡忙碌的姑娘。
頗有異國風情的長卷發和大眼睛,長得像她媽媽,挺拔的鼻樑和可愛的酒窩,還有小麥色的健康膚色,長得像他。
今天是他寶貝女兒的生日。
此時正是獵人公會裡最熱鬧的時間。中年人就那麼站在酒館門口,看着吧檯裡忙碌的吳小暄。來來往往人流穿梭,醉漢們和姑娘們大聲喧鬧,但是卻沒人注意到他。
不是沒人注意到他,而是沒人能看得見他。
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在這裡,面具人慘無人道的血洗了這個小酒館。
沒有什麼原因,只是要蠻不講理並且霸氣十足的警告他,“你無法反抗我。”
小酒館的老闆吳清,在當時的獵人公會可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會被這樣的恐嚇嚇倒,即使是神秘莫測的面具人,他也絕不允許有人在他的地盤上這樣肆無忌憚!
他惡狠狠的盯着向他緩緩走來的面具人,那張聖誕老人的面具沾了血,顯得格外恐怖。
面具人走到吧檯前,卻並沒有挑戰他,而是手指朝某個方向在桌面輕輕的敲着,面具下那張未知的臉上,似乎流露出得意而詭異的情緒。
吳清順着那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指向櫃檯下面看去,頓時一個激靈。
那個趴在櫃檯下面偷看的小女孩,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眼淚汪汪,說不出話來。
——小暄應該早就去睡覺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
他知道,面具人只要動一動指頭,他的寶貝女兒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化爲地板上的一灘血肉模糊。
即使他這次可以救下她,也不能保證神出鬼沒的面具人什麼時候會再悄然出現,殺掉或者擄走一個小女孩,對於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目前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接受面具人的邀請。
“好,我接受。”吳清平靜的開口,朝面具人說道。
——這正是吳小暄逐漸回憶起來的那一幕,但是她卻只以爲自己是個偷看的孩子,卻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的重要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