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吳小暄正在她的酒館裡發呆。
剛到下午,酒館還沒開始營業,空蕩蕩的桌椅間有些破敗的感覺,畢竟這個小酒館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
吳小暄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紅石項鍊,非常普通的掛繩,配上一個非常普通的石頭吊墜,如果不是周陽送的,她纔不會買這麼樸實無華的東西。她把小石頭拿起來放在燈光下仔細觀看,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破玩意兒有什麼好的?
她正這麼想着,從半掩的卷閘門外面傳來腳步聲。
一個人影停在了門口,出於禮貌,嘩嘩的敲了兩下半開的卷閘門。還不等吳小暄回答,那身影便立刻俯身鑽了進來。
“誰?!”
吳小暄吃了一驚,趕緊把吊墜放進領口裡。她不記得今天有什麼特殊的人要接待,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進門,不是熟人,就是敵人。
“今天還沒到營業時間!”吳小暄向來人戒備的喊道。
只見那人像沒聽見一般,敏捷的鑽進屋裡,上前兩步就來到吧檯前,擡起頭來。
在酒館並不明亮的燈光下,吳小暄驚訝的目瞪口呆。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四肢都藏在寬大的斗篷裡,看不到任何細節,所以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整個腦袋也都藏在黑色的斗笠下,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那張面具。
一張白裡透紅的微笑着的洋娃娃面具。
在這種氣氛下,這張詭異的面具和那一襲黑衣斗笠配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面具人!
吳小暄頓時渾身僵住,一動也不能動,大腦深處恐怖的記憶翻涌上來,襲擊了她。
一切彷彿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可怕的夜晚。
整個小酒館裡都瀰漫着血腥的氣息,溫熱的黏糊糊的液體到處流淌。
一隻驚恐的小眼睛,透過吧檯下面木板間的縫隙,小心翼翼的偷看着。
在深紅色的背景之中,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拉好斗篷,戴正了斗笠,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然後向着酒館的吧檯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戴着一張詭異的面具。
一張歡快喜慶的聖誕老人面具。
聖誕老人的臉頰上,濺滿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吧檯下偷看的小女孩覺得自己的整個靈魂都被深不見底的恐懼擄走,甚至忘了尖叫。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面具人,朝這裡,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的記憶有些模糊,她記得父親那時還站在吧檯裡,就是現在自己站的這個位置。後來大概是面具人跟父親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具體什麼內容,她聽不懂,也記不得了。
再後來,直到她繼承了這家獵人公會的小酒館,才聽說這個面具人就是獵人公會的幕後頭領,他每次出現,都會戴着不同的面具,而他每次出現,就代表着獵人公會將有大事發生。
但是,吳小暄再也沒有見過面具人。
她本以爲自己已經忘掉了,但是這詭異的氣息如此相似,讓回憶瞬間真真切切的浮現在眼前。
“小姑娘,”面具人走上前兩步,幾乎貼到吳小暄的臉,問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他說話的聲音是個普通的男中音,但是有些不夠生動,好像電子合成音似的。
“沒……沒有……”吳小暄不由的發抖。
“不要害怕,我只是發佈一個任務而已。”面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安慰的口氣,但卻讓那張面具上洋娃娃的笑臉顯得更加詭異。
吳小暄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任……任務……?”
她趕緊麻利的打開抽屜,那裡放着一排不同顏色的空白任務單,代表着不同的優先級,每種顏色的都預備了一大摞,拿來讓客戶填寫製作的。
但是最右邊有一種黑色的,僅僅只有一張紙。
吳小暄毫不猶豫的拿起那張黑色的紙,厚重寬大的紙面上,有着高級精緻的燙金花紋。
“很聰明。”面具人說道,“我說,你填。”
片刻之間,一個優先級最高的任務單就在吳小暄的手下製作完成,掛在了酒館任務板最顯眼的位置。
“任務內容:在以下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參加戰鬥,以任何方式殺死敵方首領。”
“獎勵:五千萬。所有參戰人員協商瓜分。”
“注意:任務失敗則有極大可能丟掉性命,請正確估計自己的實力。”
當吳小暄固定好任務單,扭頭四下尋找,才發現面具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至於什麼時候走的,則是完全沒有察覺。她甚至沒有聽見門上的風鈴響,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消失了,人間蒸發似的。
吳小暄終於鬆了口氣,扭頭看向任務單上的一行時間和座標。
這是準備跟誰打?該不會是周陽吧。
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價錢的任務,在她這裡純粹是個擺設,她不覺得有人敢接。報酬價格雖然很誘人,但是誘人得過了火,足夠讓所有與之相關的人喪心病狂。
先不說任務目標的敵方首領是個什麼人物,就算完成了任務目標,接下來還要經得起無時無刻不在的來自同伴的背叛,還要經得起僱主殺人賴賬的風險,一直保住自己的小命到拿錢爲止。
自己值不值這麼多錢,這個帳,精明的獵人們還都是會算的。
……
此時,幾百公里遠的另一處獵人公會的酒館裡,胡老爺正一邊哼着歌一邊擺放桌椅,準備開張。
忽然他哼歌聲嘎然而止,整個人僵住。
因爲他的餘光瞥到一個黑影,站在自己身後。
如果他沒有記錯,無論是前門後門,自己根本就沒有開門,整個店裡除了自己和後廚的小二之外,不應該能有人無聲無息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