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面雪崩的轟鳴聲似乎漸漸停息。
“把你的手給我。”殷茵忽然說道。
“嗯?”周陽疑惑的伸出左手。
殷茵從腰間的急救包裡拿出一把小刀,在他手掌上割開一條口子,幾滴血液猝不及防的流下來,然後便開始飛快的自然癒合。
“怎麼?想試試我的癒合速度嗎?”周陽苦笑,那也是會疼的。
但是殷茵接下來的動作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見她迅速地在自己的右手上也割破了一條相同的口子,然後抓起周陽的手,兩隻流着血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這是幹嘛?”周陽說。
“別說話,等會兒告訴你。”殷茵把頭靠在他身上。
周陽只覺得有一道滾燙的熱流,順着自己的左手,向上擴散,一直到全身。
殷茵的血液流進他的身體,流進他的心臟,血液裡的基因片段衝擊着他那不穩定的基因鏈。
記得餘瘋子說過,自己的基因突變異常活躍,所以才能夠用這麼簡單的方法獲得能力,其他人則是不行的,也許像樑立那樣在危急時刻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就算是奇蹟了。要不然,餘瘋子也不會費勁研究這麼久配方。
那就是說,殷茵想通過這個方法,把自己的能力給他?
何至於做到這一步……
叫什麼來着,反物質能量場?很高級的樣子……
周陽這麼想着,眼前漸漸模糊。
“加油哦。”殷茵在他耳邊說。
隨着這聲悅耳的輕柔細語,眼前的陰暗寒冷的巖洞消失了,一片美麗的風景展現在周陽眼前。
鬱鬱蔥蔥的森林無邊無際,參天大樹枝繁葉茂,一條小溪潺潺流淌在林間,這景色,大概只有在舊地表時代留下的影像裡才能看到。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很多異常,清澈見底的溪水流向高處,雲朵漂浮在腳底,晶瑩透明的雨滴直直的向上升起。一片落葉晃晃悠悠的離開樹枝,飛向天空。
一切都發着神秘莫測的光,像恍惚的夢境,只有天空是無盡的黑暗。
這裡的一切,都是反的。
周陽忽然看見,殷茵的背影此刻正在自己前方不遠處。
他很開心。
但心裡卻涌上一股忍不住的悲傷,爲什麼?
他朝殷茵走去,腳下卻像踩上了倒行的扶梯,漸行漸遠,他越是走得快,就越是離得遠。爲什麼?
不不不,一定是哪裡不對。
他有些難過,卻發現自己嘴角上揚,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
開什麼玩笑!
“你們是反的就行,我不要是反的!”他朝天空吼道,卻發現天空上全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彷彿巨大的黑洞,將一切都吸收吞噬進去,那黑暗只讓他覺得恐怖。
自己的進化空間不是這個樣子的!
天上那對鮮紅色的巨眼呢?周陽忽然無比想念那隻總說要吃掉自己的惡魔,它曾經說過,它就是自己。
“你在嗎?”他朝天空喊到。
沒有回答,他彷彿聽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新來的基因斷片如此強大,足以消滅掉世界上的一切物質,自然也可以消滅掉他原本的進化空間。
不要!
他寧願要那個自以爲是的惡魔。
周陽抽出刀,發現這裡的自己依然帶着鬼刃。他揮起鬼刃,毅然決然的向周圍砍去,被砍掉的殘枝斷葉升上天空,能量風暴撕扯着他的身體,在他的空間裡橫衝直撞。
即使放棄這可以毀滅一切的能力,他也不想失去自己原本的東西。就好像他剛纔在冰原盡頭的選擇,即使會不被接受互相傷害,他也不想變成高高在上的主神。
周陽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摧毀着這個反轉的世界,不知不覺間,似乎來到了森林的中心,因爲在那裡,有一團奇異的光。
他停下動作,渾身疲憊。砍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年,都無所謂了。
周陽舉着刀,指着那團奇異的光:“你可以反轉一切物質,但是不要企圖控制我。即使是在幻境裡,這裡也不是你的主場!”
他毫不猶豫的斬向那團奇異的光。
那團光輕而易舉的碎裂開來,變成無數的光點,飛向天空。天空中無盡的吞噬黑洞逐漸縮小,縮小。
天,還是他自己的那片天。
那黑洞變成了天空上的一個點綴,雖然和天空一樣都是黑色,但卻略有不同,像黑夜中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井口。
這樣的變化,對能力的限制是打擊性的,這個能力的效果一定會大打折扣。就像他之前那次,拒絕了九號的全盤佔領,獲得的護甲能力就由被動變成了主動,對於防禦技能來說,被動和主動是致命的區別。
但是,他很開心,這次是真的開心。
那雙紅色的巨眼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居然什麼都沒說。
“喂!”周陽開心的向那裡喊道,“你要加油啊,別給老子丟人!”
……
周陽睜開眼睛,還是那個陰暗寒冷的巖洞,殷茵正靠在他懷裡睡着,兩隻手依然十指相扣,雖然血早已不流。
他低頭親吻殷茵的額頭,“我看到了,那個世界。”
殷茵睜開眼睛,開心的笑着。
“你這是幹嘛?”周陽說。
“剛纔那個東西提到新人類的時候,你動心了吧?”殷茵問道。
周陽無語,他承認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裡確實是動了一下,有一種“原來是這樣,原來我真的已經不是人類”的感覺,但他並沒有要統治任何人的意思。
殷茵繼續說道:“我懶,不願意摻合那些事情,又笨,也不會打打殺殺。所以給你咯,這樣我不在的時候……”
“不行。”周陽打斷了她的話,“以後我去哪兒都帶着你,好不好?”
“胡說,你明明不帶着我,纔會更放心一些。”殷茵笑着,卻認真的看着他。
“你有個小小的缺點。”周陽摸着懷裡柔軟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