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沉默了。
是與不是，終歸是爲了他好
“莫非與主子的傷有關”他突然問道，看不清情緒的眼眸裡飛快掠過一道精光。
玄落沒說話，定定看着他。
良久，她不耐煩道：“你到底去不去”
龍三點頭，“去”
於是乎，玄落帶着皇甫曜的心腹，龍魂衛五大首領之一的龍三去赴約了。
當然，龍三依舊是隱在暗處。
當他看到玄落要見的人竟然是月之香時，先是狠狠震驚了一把，其次眼底露出瞭然的神情來。
是了，除了月之香，還有誰能最快拿到絕情水呢只是，玄落姑娘應該不知道主子的打算吧，就算她拿到了絕情水 “你來了。”清清淺淺的嗓音，使得玄落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他這麼快就調整好了
“嗯，來了。”玄落點點頭，徑自走向他對面的凳子上，然後打量了一下桌上的東西。
唔，兩壇酒，一碟花生，兩盤下酒菜，有點普通。不過這樣也好，她並不討厭。
“我母親今日見到你了。”月之香見玄落沒打算開口，心中有些悶，便輕聲道。
當他知道母親差點殺了玄落時，他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了心口，好在母親最後還是改變了注意，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後悔內疚一輩子。
不，應該說，他壓根不敢想象她若是不在了
他這麼細細守在心裡的人兒，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不在了，他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 是瘋狂
還是成魔
察覺月之香眸底的神情不對勁，玄落乾咳一聲，“也沒什麼，寒冰宮主乃是我的前輩，她指點一下我的武功也沒什麼，我求之不得。”
“呵。”月之香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但他又能說什麼呢母親是真的對她動了殺意的，不僅僅因爲她是那人的徒弟，還因爲自己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感，而這情感，是母親，是絕情宮的最高禁令 “既然出來飲酒，那就要有飲酒的氣氛和心情，你這端着一張嚴肅而略顯鬱悶的臉，難不成是不想與我共飲”玄落的態度變得有些古怪，月之香不懂。
但她也不要他懂
“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很奇特的女子。”他道，語氣莫名。
“嗯，我一直都知道。”玄落毫不謙虛道，對於旁人的誇獎，她一向是來者不拒的。
對於她的回答月之香好似沒有聽到似的，只見他微微蹙眉，隨即道：“那你可知道，像你這樣奇特的女子，不該來赴我今夜的約。”
“哦”玄落挑眉，眸光有些莫名，“你想反悔”
“不”月之香笑，親自給玄落斟酒，分明的指節落入玄落眼中，卻是讓她神情一變。
她斂下心底的震驚和不解，假裝淡然道：“那你是什麼意思月之香，不要忘了，你可是輸給我了，絕情水是我的戰利品”
“當然不會忘記。”他說完，舉杯，看着玄落，一字一句道：“過了今夜，你我再不是朋友。”
“敵人”她蹙眉。
雖然她和月之香並不像自己和君宸、薛應琛等那樣的朋友，但心中還是對對方惺惺相惜的，畢竟兩人並無多大的仇怨，相反，他們很有淵源，不管他承不承認，也不管自己承不承認。
而他今夜，竟然說出不再是朋友的話來，莫非真的是要和自己爲敵了嗎 月之香重重點頭，目光堅定：“敵人”
“呵呵，月之香，那你可知，要做我的敵人，首先要有成爲我敵人的資格，你以爲你有這個資格嗎”玄落怒極反笑，月牙眸子鎖定了他變得有些蒼白的俊顏，這個男人，俊美如月，清冷如月。
“我有。”月之香笑，那笑容，耀了玄落的眼。
她從未見過這般固執、清冷到毫無情感的笑容。
深吸一口氣，“你真的決定了嗎或許，我們並不是敵人。”
“我們不該成爲敵人。”
月之香的手因爲她那認真而充滿溫暖光芒的眼神而變得有些顫抖起來，她說得對，他們不該成爲敵人，可世事難料，誰又知道自己的命運，竟然就是要與她敵對至死呢 “玄落，我不想欺騙你，從一開始你就應該猜到了我和越非的關係。”
“嗯，猜到了，可我並不認爲那會成爲你我成爲朋友的阻礙。”玄落淡淡道，指尖輕輕點在酒盞邊緣，暴露了她煩躁的心理。
“越非要殺你，而你，要滅了越國，這是註定了的，難道你還覺得這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嗎”他問，問得十分冷厲。
他曾經想過，若是她真的對自己有感覺，哪怕只是一點點，他都願意不顧一切地站在她身前，爲她擋去一切困，消除一切阻礙，可事實卻是 她愛上了皇甫曜，愛上了那個深不可測甚至會成爲她敵人的男人。
也是因爲愛上了那個男人，她不會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淺淺的一眼。
爲了他，她願意付出一切，可面對自己，她有的，只是對自己的同情，對她師父的牽絆。
“越非要殺我，我要滅越國。”玄落低低重複着這句話，心中泛起淺淺的冷意，“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會來，但我知道，若是你真的站在了越非那邊，他日，兵戎相見，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月之香驚訝地擡眼看她，但片刻之後又黯淡下去。
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女子，有着超乎常人的果決和絕情，她溫柔的時候可以似水，可她絕情的時候比那百年的雪山還要冰冷刺骨 “沒關係，我和你一樣，不會留手。”他道，萬千的糾結與無奈，全被他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誰也不會明白他的心有多苦澀。
“很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玄落舉起杯子，“最後一夜的朋友。”
眸光淺淡，比那月色，還要涼。
“最後一夜。”他舉杯，碰上玄落的杯子，神情淡然，目光落寞，比那月色，還要黯淡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