撻拔睿無視那竊竊私語的猜測,只是閉眼回顧了片刻自己和君宸的相識,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來,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你又分神了。”
撻拔睿一頓,有點尷尬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切都在掌控中,分點兒神怕什麼。”
君宸點點頭,“也對。”
“對了,待事情辦完後,我請你喝酒。”
“哦”君宸終於露出一絲疑惑,“什麼酒”
撻拔睿得意地看着他,“桃花醉,一般人可釀不出來哦。”
“桃花醉。”君宸輕聲呢喃着,眯着眼睛,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而撻拔睿絲毫不覺得自己把皇甫曜的東西拿來收買人心有什麼不對,反正那妖孽都答應請自己喝了,到時候她留一點兒給君宸不就得了 兩人的思緒明顯不在一個空間,但卻異口同聲道:“就這麼說定了。”
發現說的話一致,撻拔睿和君宸相視一笑,有默契,好兄弟。
兩人再一次無視了衆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衆人齊齊傻眼,尤其是越藍兒和陸無雙,越藍兒倒還好,畢竟她的身份在這兒,無論怎樣都要顧及越國的國體,她只需調整好心情看戲就行了。
但,陸無雙不一樣。
她就這麼直直站在君宸的身前,可君宸似乎只有一開始的時候瞥了自己一眼,後來便再也沒有看過自己。
她怒,更恨
怒君宸的不識好歹,更恨撻拔睿的囂張得意
“咚”清脆的鐘吟聲,悠長嘹亮在皇宮中,包括御花園內,鐘鳴聲緩緩迴盪而起。
在鐘聲響起的霎那,一直閉着眼睛的撻拔悠緩緩睜開雙眼,擡起頭看向撻拔睿,恭敬道:“皇上,英武侯已經將叛軍全部拿下了。”
而同樣是聽到鐘鳴聲的撻拔賢卻是變了臉色,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鐘鳴聲傳來的地方,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薛應琛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擊破了自己的各個埋伏和陣法 相對於撻拔賢的恐慌和不解,撻拔睿就淡定多了。
她擡眼望向鐘鳴殿,目光微動,心中拂過一抹暖意,薛大哥終究是沒有讓自己失望,她一直都知道,即便她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也一定不會棄自己於不顧的。
她也知道,若是沒有那一次的偶遇,沒有她主動的示好,這個高傲的男人是絕對不會爲了她而違背自己的初衷參與皇權爭鬥。
“咳”君宸捂着脣,輕輕咳了一聲,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還沒好”撻拔睿斜眼看着他,問道。
“老毛病了,哪有那麼容易就好的。”他笑。
“也是,我最近認識一個醫術不錯的傢伙,要不等這裡的事兒完了,我帶你去找他看看”毫無疑問,撻拔睿口中的那個醫術不錯的傢伙正是傲嬌的國公大人也 君宸自然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只知道她眼光極高,能夠讓她看得上眼的必然是好的,這才淺淺笑道:“好。”
兩人在這邊說着,而那邊,因薛應琛將整個皇宮控制在手裡,以及這股勢力真正支持的人正是眼前的小皇帝撻拔睿的勁爆消息,所有人都吃驚而又沉默地看着撻拔睿。
先是南通以及百官,再是皇族隱衛,然後是神秘的千闕宮,現在又是少年元帥英武侯,神秘靈族君宸,這個小皇帝,是要逆天了嗎 “他”那小小的身體裡,到底蘊含着多少讓人驚訝心悸的力量 聖德太后怔怔地後退了兩步,她同樣沒想到薛應琛的動作居然這麼快,快到讓她的一切安排都沒有了後路,寧王失敗,撻拔賢假意勤王,以撻拔睿的聰慧怎會看不出來 她現在,已經是毫無後路可言了。
“無雙,給我殺了撻拔睿”她指着撻拔睿,惡狠狠道。
陸無雙自然也是想殺了撻拔睿的,不管“他”和君宸是什麼關係,她今日都要殺了“他”
看到陸無雙和聖德太后陡然變得陰狠的臉,撻拔睿聳聳肩,然後對着君宸道:“麻煩你了。”
說完,她很不客氣地瞥了一眼聖德太后,然後在張閏的攙扶下,又坐回了她的位置,還不忘道:“各位,不要害怕,沒什麼大不了的,朕在這裡坐着呢,你們就當這是我大燕此次朝賀大典的一個娛樂節目吧,一生可只能看一次哦。”
聽到撻拔睿這囂張的話,衆人已經無言以對了,只有君宸,輕輕搖頭,對她的行爲表示無奈,隨即不緊不慢地向前踏出一步,首次對陸無雙認真地說了一句話:“動手吧。”
旁人或許無法抵抗迷魂畫的威力,但靈族之人,尤其是擁有靈族正統血脈的他,是絕不懼迷魂畫的,這也是陸無雙在看清君宸的模樣後而大驚失色的原因。
陸無雙近乎貪戀地看着君宸,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曾有多少次想要靠近他,卻都只能遠遠望着他,哪怕是以最卑微的方式,可,他從未正眼瞧過自己一眼,只因自己是個滿手血腥的女人嗎 還是因爲,他根本就不屑於將自己放在眼裡
她癡癡的目光瞬間變作狠辣的尖銳之意,冷聲道:“君宸,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必對我手下留情,你先前害瞭如此多的性命,今日是該做出償還了。”君宸本是最溫和不過的人,一雙清澈淡然的眸子卻因提到陸無雙的罪孽而深了幾分。
“哼。”
陸無雙冷哼一聲,一手將迷魂畫一打開,一手以掌心內力傳入迷魂畫的畫軸處,那處黑色的軸身漸漸散發出詭異的微微紅光,空氣中,人們的視線中,緩緩映出一個個可怕的畫面來。
廝殺,血腥的廝殺
所有人,包括撻拔睿的眼神都開始變得迷茫起來,有恐懼、害怕、驚惶,更多的,是一種對於殘忍廝殺的厭惡和痛苦。
沒有人能夠在看到這樣血腥暴力的廝殺之後還能微笑出來,除了迷魂畫現在的主人,陸無雙。
她勾着脣角,冷冷笑着,蒼白的手指彎曲成爪狀,好似在控制着什麼。
肩膀上忽然傳來一陣溫暖,撻拔睿正要動,耳邊卻傳來君宸溫和的一聲:“別動。”
她擡眼,不解地看着君宸。
“若是再晚一些,你可就得受傷了。”君宸輕輕說着,很顯然,從一開始看到撻拔睿時,他便猜出她現在已無武功,更無內力護體。
普通人都能比她堅持得更久,因爲她的身體實在受不了迷魂畫的侵染,畢竟那是邪術,而她修煉的,是冰心訣,正是迷魂畫的剋星,可惜她受了傷,根本發揮不出冰心訣的半點兒威力。
撻拔睿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自己的狀況自然是最清楚的,對於迷魂畫,她身爲靈闕樓的現任主人,知道得比別人多得多。
迷魂畫本是迷人心智之物,是個亦正亦邪的寶物,陸無雙修煉的武功乃是邪術,自然,催動它的內力也是邪惡的,因此它浮現的畫面也只能是邪惡的一面,反之,若是正氣催動,那就不一樣了,雖然同樣可以迷人心智,卻不會對人造成半點傷害和後遺症。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就連遠處的血影,此刻都以內力護住寧王的心脈,寧王不懂武功,更是危險。
在衆人開始暈眩的同時,君宸的眸色沉了沉,將放於撻拔睿肩膀上的手收回,然後從袖中掏出一顆晶藍色的珠子,那珠子有嬰兒的拳頭大小,通體散發着溫和的金色光芒,將空氣中的血氣漸漸吸收,而迷魂畫造成的可怕影響也漸漸變小。
這是
撻拔睿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那神奇的珠子,眼底溢滿疑惑和驚歎。
據她所知,迷魂畫的剋星可不是一顆珠子,但這顆珠子明顯能夠吸收迷魂畫的那些邪氣與血氣,如此神奇的寶貝,君宸真是個有錢人啊有錢人。
在她感嘆之際,陸無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即將失去作用的迷魂畫,大驚道:“不,這不可能”
怎麼可能
她辛辛苦苦從靈闕樓得到的迷魂畫,認她爲主的迷魂畫,爲什麼會被這看似普通的珠子給收服這不可能,靈闕樓的東西,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打敗呢 她忘了,君宸是南海靈族之人,比之靈闕樓,更加神秘 “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是不可能的。”君宸淡淡道,指尖一彈,那顆晶藍色的珠子嗖的一下射向了陸無雙手中的迷魂畫,陸無雙心神受創,自然無法迅速保護迷魂畫,而這片刻的失誤,便使得那顆珠子射穿了迷魂畫,破了迷魂畫的陰毒邪惡。
撕拉
一個大口子就這麼出現了。
而空氣中瀰漫着的詭異霧氣也在這時候徹底消失,剛剛陷入迷茫和無邊黑暗恐懼中的人們似是從地獄出來一般,額邊滿是冷汗,一個個都傻傻地看着陸無雙,和她手中的迷魂畫。
雖然只是一小會兒的時間,卻讓人仿若重新活了一生,還是極爲可怕、絕望的一生。
靈闕樓的迷魂畫,果真如傳聞中一樣厲害,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