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
避免被樊燁看見,在孫清月問話之前我就拉她趴下。我坐在挨窗戶的桌子,順着落地窗往外看的是無比清晰。樊燁站在離我五米遠的馬路邊上,他背對着我站着,並沒有看見我。
自從上次分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樊燁。因爲實在是太不好意思,我手機還一直在樊燁家沒有去取。
如果沒什麼必要的話,我真的希望再也別和樊燁碰到了。
“我說宋姍姍,你能不能鬆開我的腦袋了?”孫清月被我壓的受不了,她費力的掙脫開我手掌的桎梏,“你是一夜情,你又不是借了高利貸!你至於怕成這樣麼?”
和樊燁一夜情,還真不如欠高利貸呢!睡了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人,這完完全全是我宋姍姍人生中的污點。
孫清月體會不了我的心情,我同樣懶得跟她說。樊燁在馬路邊的報攤買報紙雜誌,他好一會兒沒有走開。我一邊順着窗戶往外看,一邊小聲的嘀咕:“咦,怎麼不太對呢?”
“啥不太對?”孫清月皺眉,“哪裡不太對?我看是你不太對吧?他買租賃房屋的雜誌,怎麼就……你不說他自己有房子麼?那他還租房子幹什麼?”
是啊,樊燁有房子。而且以樊燁的居住標準要求看,他不應該會看這種層次的租賃房屋雜誌。雖然我在房產公司待的時間不長,可我也知道,這上面發佈的房屋信息,基本上每個月的租金都在1500塊錢左右……1500,夠樊燁車的油錢麼?
更讓我奇怪的是,樊燁並沒有開車。他買雜誌,也不過是等車的時候沒有事兒做。沒多久後一輛公交車進站,樊燁捲起手裡的雜誌,拿着便上車去了。
“我沒看錯吧?他居然坐公交車?”我一驚一乍的再次去拉孫清月,“快點!買單!走!我們追上那輛公交車!”
“啥?”
我沒時間給孫清月解釋,我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剩那半杯咖啡一點沒浪費,全都撞灑在了我的裙子上。
孫清月被我催的着急,上車之後她連安全帶都沒功夫扣。我指着外面的路,大聲的嚷嚷:“追上前面的公交車,我要看看,他是去哪兒。”
“宋姍姍你會不會有點莫名其妙啊?”孫清月嘴上埋怨,但是她卻沒停下開車的動作,“你跟他什麼關係啊?你像抓姦似的追上去,你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匪夷所思麼?”
我不明白,我問孫清月:“難道你不覺得樊燁不開車而跑來坐公交車,很奇怪麼?”
“是啊,是很奇怪啊!”孫清月滿臉受不了的表情看我,“可他奇怪不奇怪,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呃……似乎,是跟我們兩個沒什麼關係。
“不,是有關係的。”我搜腸刮肚挖空心思的想出一條合理的解釋,“就是樊燁的那個前女友的妹妹……總之有關係,你快點幫我追上去。”
“得嘞!”孫清月真是夠朋友,她也不多問了。“我說姍姍,你和這個樊燁,你們兩個算是有緣分了啊!雖然咱們住的不是什麼超級大城市吧,但是城區面積也不算小了。你說你倆三番四次的碰到,還一起滾過牀單……你不考慮考慮跟他在一起?”
“別開玩笑了,”我盯着前面的公交車望眼欲穿,“他比我小六歲呢!小弟弟一個。”
孫清月壞笑了兩聲,她表情曖昧的用胳膊撞撞我:“爲什麼不行?難道那裡也像小弟弟麼?”
被孫清月一說,我的臉瞬間紅了。平時說黃色笑話我都沒不好意思,現在是臊的不行:“孫清月,不是我說你啊!你一個已婚女同志,你能不能端莊賢淑點?什麼弟弟不弟弟的?外人聽到,像什麼樣子?你老公要知道你這樣,不得休了你!”
“我還已婚婦女呢?”孫清月自嘲的冷哼一聲,“我現在徹徹底底就是一留守棄婦……讓我老公休了我?別提我老公,我老公已經沒電了。”
我和孫清月左一句右一句,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在我們兩個前面開。我看的仔細,樊燁始終沒有下車。一直開到終點站附近沒有多少人煙的地方,樊燁才從車上下來。
“他來這裡幹什麼?”孫清月也跟着我開始好奇,“這附近是別墅區,房子都特別的貴。住在這裡的連保姆都開車……他怎麼坐公交來的?”
我想了想,解釋說:“我猜,他可能出門的時候車壞半路了……清月,要不要我們上前送他一程?”
“我的姑奶奶,這使不得。”孫清月被我的想法驚呆,她連連擺手,“你上前要怎麼跟樊燁說,你能笑着跟他打招呼,然後說,嗨,帥哥,我們從市裡一直跟着你到這裡,現在我們想問問你,是否需搭車麼?”
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成熟,我委屈的抱怨:“不行就不行麼,幹嘛要諷刺挖苦我?我就是好奇,有錯麼?”
“沒錯,不過你好奇的不是地方。”孫清月對我已經徹底無奈了,“你啥時候能對你的相親對象好奇好奇?你能不能不要好奇這些個路人甲乙丙丁午己庚辛的?”
在我心裡,樊燁並不算是路人。最起碼,我是不會隨隨便便跟路人上牀的。即使是喝醉酒的情況下,也不會……樊燁和他媽媽吵架的場景我印象太深刻,我覺得樊燁應該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低頭的人。
“宋姍姍,他前面就要進小區了。”孫清月的車速一點點慢下來,她指了指,問我:“我們怎麼辦?還跟着麼?”
“跟吧?”
“跟不了了。”孫清月把車停在路邊,她無奈的拍拍方向盤,“再跟就真進小區了……這裡小區哪是隨隨便便能進的啊?”
我倍感遺憾,卻也只能聽孫清月的。不能繼續跟下去,我們兩個停在這兒也沒用……可孫清月的車想挑頭時,不遠處的樊燁也停了下來。
“趴下!”
我和孫清月嚇的大氣兒也不敢喘,兩個人小心的趴在車裡沒有亂動。我以爲樊燁是看到我們兩個的,但實際上是後面開來的奔馳車主叫住了樊燁。
“樊燁!”奔馳車主是個年紀和樊燁相仿流裡流氣的男青年,“你出去了?怎麼沒開我的車?”
樊燁很禮貌,他跟平時的樣子似乎不太一樣。樊燁的表情雖然看起來和男青年很熟絡,不過他眼底卻是一片不易察覺的疏離:“楊澤坤,你回來了啊!”
“回來了。”楊澤坤很沒有素質,他的車堂而皇之的停在了車道中間。靠在車上給自己點了根菸,楊澤坤眯縫着眼睛看樊燁,“怎麼沒開車?你住我家,不用跟我客氣。想吃什麼用什麼,隨便拿!我的車都在車庫裡,你想開哪個開哪個。”
楊澤坤錶面上看着是對朋友大方,可實際上,他的言談舉止間都帶着掩蓋不住的炫耀。不知道樊燁是什麼感想,我聽着是不怎麼太舒服……樊燁笑呵呵的,他手裡的雜誌似乎是有意的往背後藏了藏:“我知道,你今天早上跟我說過了。我也沒有什麼事兒,就是出門轉了一圈。正好看見有公交車,省的麻煩就沒自己開。”
“公交車?你還能坐公交車?”楊澤坤嘴角笑的弧度我很熟悉,那是他們所謂上流社會人慣有的高人一等,“樊燁,哥們我從小就沒坐過公交車。公交車人又多又髒……你回家得趕緊洗澡,不然帶了傳染病可不好。”
孫清月聽着,她恨得是咬牙切齒:“這幫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是怎麼回事兒?公交車是代步工具,又不是傳染病流動中心。至於麼?坐個車而已,還回家洗澡……”
“別說話。”我也很不高興,但我生怕錯過,“聽聽他們兩個還說什麼。”
樊燁的表情淡淡,他高興不高興看不太出來。除了跟自己媽媽有矛盾以外,多數情況下樊燁似乎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楊澤坤的惡意被樊燁呵呵的笑意一筆帶過,樊燁揚揚下巴問:“你不是說要去香港麼?什麼時候走?”
“這兩天吧!”楊澤坤傲慢的把菸頭丟在地上,“你不用急,你在我家住着就行。不住我家,你也沒地方去,反正我家空着也是空着。你住,我就當多請一個人看房子了。”
樊燁臉上還是掛着笑,但他笑的已經有點變冷:“不,不用了。這兩天我就可以搬走了,我找到了房子住。”
“是嗎?”楊澤坤做作的表示着自己的驚訝,“你找到地方住了?住誰家?郭亦菲家麼?跟哥們我你可別不承認,你們兩個的事兒,已經沒幾個人不知道了。”
提到郭亦菲,樊燁的態度是明顯的避重就輕:“我租房子。”
“你租房子?”楊澤坤笑的更誇張了,“行,這事兒咱們回家說,你上車。”
佔用了好半天的車道,楊澤坤終於帶着樊燁走了。而他們兩個一走,在車裡偷着藏着的我和孫清月也跟着鬆了口氣。
孫清月坐直了看看我,她問:“宋姍姍,明白啥意思了麼?”
“應該是,”我很認真的想了好半天,這才說,“樊燁和他媽脫離關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