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的從牀上下來，儘量不要再次惹樊燁媽媽生氣。可即便我的態度謙和，依舊沒有得到樊燁媽媽的理解，自打我下牀一直到我出門，樊燁媽媽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我。
樊燁在氣頭上，我卻是冷靜的。在臨出門之前，我不忘將之前放在櫃子上的錢拿走。我轉身的時候看到樊燁媽媽如狼似虎的眼神，我不忘解釋一下：“阿姨，這個是我的錢。”
“不要了。”樊燁說的倒是輕鬆，“什麼都不要了，都給她。我既然要走，我就什麼都不拿。”
我拿着自己的錢，臉上的表情左右爲難……樊燁是可以離家出走耍性格什麼都不要啊！但是這跟我有啥關係啊？我拿的又不是樊燁媽媽的錢，我拿的是我的錢，好麼？
“哼！”樊燁媽媽偏轉過頭不再看我和樊燁，“你們兩個愛拿什麼拿什麼！拿了快點走！”
雖然樊燁不斷用眼神威脅，我還是堅持把錢穿到了褲兜裡。我和樊燁這個樣子被趕出去已經夠慘，不能再身無分文了。
樊燁覺得我不爭氣，下了樓後他快步走在前面完全不搭理我。我以爲樊燁要再去踹車輪，可他的行爲舉止卻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樊燁沒有去地下車庫，他沿着車道是一路暴走。
我擔心樊燁出事兒，所以只好寸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後。我們兩個沒梳洗沒打扮，髒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了嫌棄。行人紛紛給我們兩個讓路，就好像我們兩個有病似的。
好吧，其實我也覺得，我們兩個挺有病的。
整整走了兩站，我終於再也跟不上樊燁的步伐。我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攔住樊燁，氣喘吁吁的說：“不、不行了，我、我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要是想走的話，你讓我歇會兒，成麼？”
“你不用跟着我。”樊燁估計還在爲昨天晚上的事情困擾，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宋姍姍，你回家去吧！我想走一走。”
“走？”樊燁的話說完，我差點沒趴在地上，“你都走了多遠了，你還走？你這麼走下去，是想累死自己還是想累死我？”
樊燁擦擦額頭走出來的汗，他不太耐煩的催促我：“宋姍姍，你不用管我了，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你要是不這麼說，我可能早就走了。”我同樣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怎麼說，咱們兩個是朋友吧？前兩天我在江邊的時候，你以爲我要自殺，你不也跑來了麼？我現在知道你想不開，我肯定不能丟下你自己。”
“想不開？”樊燁沒被我的話感動，他反而覺得很丟臉：“宋姍姍，你跟着我走了這麼遠……你是怕我自殺，是麼？”
我是怎麼想的我倒也沒瞞着樊燁：“難道不是麼？你看你這個勁頭，我都怕你殺回去找你媽同歸於盡。”
“我不能那麼做。”樊燁嘆了口氣。
可是我並不相信他：“哪個想死的人會事先準備幾個月的？真正準備幾個月的，那最後都不死了……你不用說了，我得看着你。你別說廢話了，我是不會走的。”
“你會看着我，你會看着我多久？”樊燁一屁股坐在道邊的馬路牙子上，他的聲音摻雜了噪音有些模糊不清，“宋姍姍，你能看着我一輩子麼？”
這個……
樊燁諷刺的輕笑：“怎麼，不能麼？既然不能，那麼你看着我這麼三五分鐘，有什麼用呢？”
“話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挨着樊燁坐下，語重心長的安慰他，“這個一輩子，不是說出來的。你看那些談戀愛的大姑娘小夥子，那個不是說完一輩子後沒幾天就分手了？好吧，這個比喻有點扯遠了……但是我能肯定，如果我沒在你想自殺的三五分鐘內看住你，你樊燁就沒有一輩子了。”
樊燁的注意力成功被我轉移，他又是一聲輕笑：“宋姍姍，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會自殺？在你眼裡，我就那麼沒用？”
“話這麼說，你可又錯了。”我很認真，我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爸是幹什麼的？我爸是警察好吧？我從小到大見過不少的案子，看了不少的犯人。你別看我平時嘻嘻哈哈的，不過分析人的表情，沒人比我更擅長了……樊燁，你騙不了我。你剛纔的眼神，就是不想活了。”
長出口氣，樊燁靜靜的坐着沒說話。
樊燁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一早上沒吃飯，光陪着樊燁在這兒吃汽車尾氣了。不知道樊燁在想什麼，我只是看着眼前一輛輛的車跑過……過了大概個小時，樊燁突然問我：“宋姍姍，你不是怕我自殺麼？那你怎麼不勸我？”
“啊？”我回過神來，懵懂的反問他，“我勸你什麼？”
我這才明白過來樊燁疑惑的問題，我笑着回他：“有幾個真正想死的人是能被勸下來的？再說了，你比我高比我壯，你真死，我還真攔不住你……我就看着你，別的我也不說了。你都24了，生的偉大死的光榮這些話，我不說你也懂。”
“既然你不勸我，那你爲什麼看着我？”
“你要是自殺，我好報警啊！”我都已經想好了，“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合理？你在前面死，我在後面跟着……你別管是跳樓還是跳河，我立馬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
樊燁話說的面無表情：“你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宋姍姍，你拿什麼報警？”
“手機啊！”我覺得樊燁完全是說廢話。
“你手機呢？”
“我手機……我手機呢？！”
我現在穿的衣服還是樊燁的，想找手機我都摸不到兜。樊燁拍掉我不斷翻兜的手，他平靜的說：“別找了，你手機掉在我家牀頭的空裡了。”
“你咋知道的？”
“我昨天晚上……撞下去的。”
“……我覺得，我們還是說說自殺的事兒吧？”
樊燁聳聳肩：“你覺得我狡辯也好，覺得我不承認也好，不過宋姍姍，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不會自殺的。我媽做的事情，比今天還過分的都有……我感覺有點對不起你，我媽剛纔打你挺重吧？”
“嗨，沒事兒。”我滿不在乎的揮揮手，“我上大學的時候去男生寢室，也被宿舍大媽這麼趕過。不過宿舍大媽沒打我，她還讓我拿了手機。”
樊燁隨意的說：“是麼？你還去過男生寢室呢？”
“年輕的時候，誰還沒年少輕狂過。”我覺得這種事兒應該不是什麼奇聞吧，“難道你沒帶女生回過宿舍？”
樊燁搖頭：“沒有。”
我感到好奇：“怎麼可能？你大學的時候沒談過戀愛麼？”
“談過，”樊燁想了想，“不過都是網戀。”
“網戀也不可能一直不見面吧？”
“除了郭亦茹……其他的都沒見過面。”
我對着樊燁豎起大拇指：“我沒有說錯，你真是一朵奇葩。”
樊燁這次自己倒是自覺：“我知道你在誇我。”
“我是罵你呢其實！”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樊燁這種經歷的男人：“你就一直網戀，然後不見面……那你談了多少戀愛不都等於零麼？我還以爲你經歷很豐富呢！難怪你會被郭亦茹騙，她不騙你都奇了怪了。”
“爲什麼？”樊燁茫然不解的看我，“你們女人是都喜歡騙人麼？”
我覺得樊燁的思想上存在誤區：“不，不是女人都喜歡騙人，而是你偏偏喜歡騙人的女人啊！不是我說你，你難道就沒想過郭亦茹既然已經跟郭亦菲換身份了，她現在爲什麼大費周章的纏着你？”
樊燁還是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樊燁聽了可能會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郭亦茹那種女人，精明着呢！無利不起早你沒聽說過？她多狠啊！能讓自己親妹妹去送死，能去割掉自己脖子上的肉……你不會以爲她是喜歡你纔想纏着你的吧？”
從樊燁的眼神看，他還真是這麼以爲的。我都被樊燁逗笑了：“你……真是讓我沒想到，你倒是挺純情的啊！”
“宋姍姍！”
“我就是打個比方，你急什麼？”我跟樊燁果然是存在代溝，“你平時的小聰明呢？你倒是用啊！聰明不用在正地方，被這種女人纏上是你活該。”
樊燁是鑽牛角尖了，我說太多也沒用。不過知道他不會自殺了，我就放心了不少。我撞了撞樊燁的胳膊，說：“差不多回家吧！跟自己媽媽，吵個什麼勁？就跟你剛纔自己說的那樣，她怎麼也是你媽。”
“你不懂。”樊燁堅持，“我和我媽媽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天生屬於想的比較少的，樊燁說我不懂，那我就不懂吧……感覺樊燁冷靜的差不多了，我也該辦我的“大事兒”去了：“行了，你沒事兒就行了。你還別說，我真得走了……這個錢給你，你拿着。”
樊燁滿臉的莫名其妙：“宋姍姍，你給我錢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