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陽春三月,太極殿中的氣氛,卻如同瀟灑寒冬。
冷風拍打着窗櫺,傳出陣陣陰風怒吼的聲音。
而這一切蕭索的氣息,都敵不過夜初和傾城面對姬姒的恐懼。
事實上並不止他們兩個,殿中的每一個人,都害怕姬姒,對她害怕到極點。
甚至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就像等待審判一樣,君傾城牢牢的將夜初摟在懷中,他不知道姬姒要做什麼,但他隱約猜到,她對他的容忍到了一個極限。
他今晚……
怕是難逃了!
姬姒要怎麼處置他他都不怕,他只怕夜初,會被她傷害。
姬姒殘忍的手段他清楚瞭解,他和夜初計劃出逃,姬姒出動曲妙和顧若煙讓他們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一敗塗地,是一個警醒,也是……
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力量與她相比,有多麼弱小!
“傾城,我們……”
夜初心中有一股強烈的預感,今晚姬姒不會放過他們,她跟君傾城,會被分離……
姬姒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她好殘忍!
她好讓人害怕!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姬姒站在他們十步之外的地方,居高臨下,以女皇的姿態睥睨着他們兩個,無上尊貴,掌握生殺大權。
“你想怎麼樣?想殺了夜初,否則你想淵國後繼無人,你不會白費自己花在夜初身上的心血,否則當初姬玖雅就不會死了,這個顧若煙,你指望不上她坐你的皇位!”
君傾城擡頭仰視着姬姒,視角低垂,卻絲毫不顯膽怯。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的情緒,甚至抱緊了夜初給她安全感,讓她不至於太害怕。
可他的心一直在顫抖,他不怕姬姒拿他怎樣,就怕姬姒的手段……
“君傾城,你還在賣弄你的聰明嗎?你以爲,讓楚沐康復起來,若煙就會幫助你們了嗎?你以爲,以曲妙跟夜初的關係,她就會放過你們了嗎?還是你以爲,這個沒用的花惜能夠幫助你們,逃出朕的手掌心?”姬姒句句話都充滿了嘲諷,她肆意的笑着,“對了,還有柳續。你當真以爲,柳續沒有告訴朕,你們想逃嗎?他那個玄機閣,真的吃飽了撐的,會收留你們兩個對他毫無利用價值的人?”
一步步將真想撕開,背後是令人痛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顧若煙臉色青白,緊握的掌心鮮紅一片,指甲都嵌進了血肉之中。
曲妙雙手染血,臉色蒼白如鬼魅,至今不敢看夜初一眼。
花惜暈倒在血泊裡,氣息微弱,不知還能維持到幾時。
夜初心中的怯弱再多,此刻也被一股無力感取代。
姬姒撕開了她心裡的傷口,讓她看到自己是多麼的無用,多麼的頹喪!
哪怕是坐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只要姬姒還坐在皇位上掌控着淵國大權,她便什麼都不是!
她可以讓她最信任的堂姐背叛她,讓她最敬重的親姐出賣她,讓她最親近的下屬變成一個廢人!
她手裡的權力大的可怕,她對人的掌控,也讓人感到害怕!
她逃不出的,她只是小小女君,根本逃不出她的掌心啊!
“母皇,求你……放過……”
“姬夜初,你現在還有資格求什麼?你真以爲朕不敢殺了你麼?即便若煙不能登上皇位又如何?朕的後宮裡還養着幾個兒子,你忘了嗎?朕培養你們,卻不會養一羣廢物在身邊。”
姬姒笑的張狂,雄渾的笑聲穿透了太極殿的房樑,直傳入雲霄。
“你不會的!你瞧不起男人,這至高無上的皇位,你不會交給你素來看不起的兒子!”
君傾城篤定道。
姬姒若有意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夜初她們這幾個公主,就不會有機會掌朝中大權了。
姬姒那幾個兒子,就算養着,也從來沒涉足過朝政,這些他早調查的清清楚楚了!
她看中的只有女兒,這個女人骨子裡的劣根就是重女輕男,她在宣告自己女人的主權,她將淵國變成女人的國家,向整個大陸宣告女人至高無上的地位!
女權已經成爲她刻在骨子裡的驕傲,她的皇位絕對只會傳給女兒!
那幾個皇子,在夜初和姬玖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從來沒培養過他們!
所以,她一定不會殺了夜初,一定不會!
“君傾城,你說說,你爲什麼這麼聰明呢?”姬姒朝他們兩個走近,伸手挑起君傾城的下頜,仔細端詳着這個男人的臉。
他還真是,將她的心事說的一清二楚啊!
“被我說中心事了?”君傾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姬姒點頭,妝容精緻的臉上綻出絕美的笑容,豔絕天下,“對,你說的都對,可是……”
姬姒頓了頓,轉了目光看向夜初,嘴角的笑變得殘忍,狠戾,絕情!
“可是,你聰明的讓朕想殺了你。”
“不要!”
夜初激動的大喊,幾乎撕破嗓子。
她緊緊抱着君傾城,滿眼驚恐的淚,“不要!你放過他!不要殺他!”
“朕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更改過。”
姬姒笑的殘忍,揮手讓人拿了庭杖上來,又揮手讓人下去,夜初看不透她的意圖,卻見她一直笑的,笑的讓人膽寒,她猶如冬日裡的兔子,只要她一個笑容,就能冷的凍死她!
“你要幹什麼……不要!”
夜初哭的聲嘶力竭,語氣中帶着哀求,她不停的跪下向姬姒磕頭,“母皇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我是淵國的女君,我不該出逃!我不該兒女情長!放過傾城!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了!這輩子都不會了!”
夜初磕頭磕到皮膚破損,額頭上滿是鮮血,可憐無助極了。
君傾城想攔住她,卻被曲妙給鉗制了,曲妙不懂姬姒的意圖,她只看得出,姬姒要她制住君傾城。
對於夜初的乞求,姬姒只簡簡單單的回了她一句話,“好啊,朕會讓你,永遠都見不到他的。”
“曲妙,若煙。給我打,這庭杖落在誰身上都可以,朕要他們兩個人,只留一個,若是做不到,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姬姒踱步回到鳳座,懶懶的往上面一靠,看戲似的看向下面。
曲妙渾身狠狠一顫,雙眼滿是不可置信,“陛……陛下?”
“陛下!求您……求您饒了君傾城!將他趕出淵國!永遠不許再踏出一步!殿下,可以給殿下服藥,令她忘記君傾城,此生不再來往!”
顧若煙猛地跪下,臉色青白,渾身不可遏止的顫抖,連細長的脖子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