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嗔忍不住跨前一步,雙目圓瞪,聲振屋瓦:“這已經夠多了!你確定別的再沒有啦?那前兩天那幫巡山的算怎麼回事?”
青鸞聳聳肩,露出一個萬分無辜的笑容:“那幾個小兵是那個人順手殺的,跟我真的沒有絲毫關係。”
凌飛盯着她道:“‘那個人’究竟是誰?他這次又是準備做什麼?”
青鸞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對你們而言,他只是一個敵人,你們可以叫他“夜梟”;對我而言,他卻是……一切——他來只不過是爲了告訴我,紫仙門沒了,鳳靈軍蠢蠢欲動,皇帝很着急,讓我動作快一點;若是半個月之內再找不到遺詔,就乾脆給你們下點毒,全死了也就了了。哼,若非如此,我卻也不會急於求成,以致中了你們的圈套!”
小屋裡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事已至此,所有的疑惑全都解開了。
原來,所有令他們恨恨不已的事,都是面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女人所爲。這兩年以來,須彌峰上所有的煩惱,都是自己全心愛憐的這個女人所招……
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答案嗎?
紫蕤有些心灰意冷,自嘲地咧嘴一笑:“你說的沒錯,我實在是蠢得可以。你做了那麼多事,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還一廂情願地將你當了最貼心的人……呵呵,真蠢。只是我還是想不明白,你如此作爲,要將我們的孩子,置於何地?”
青鸞聞言一怔,接着卻是不可抑止地哈哈大笑起來,言語之間,已帶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我們的孩子,哈,我們的孩子?簫紫蕤,看來你還是不清楚,你自己究竟蠢到了何種地步!你竟直到此刻,還以爲那真是你的孩子嗎?”
你竟直到此刻,還以爲那真是你的孩子嗎?
儘管今日所受的打擊已經夠多,紫蕤還是被這句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孩子,他視若珍寶的孩子,那個已經開始牙牙學語,時常賴在他的懷裡,含混不清地喚着
“爹爹”的小傢伙,不是他的孩子?
老天,我究竟是哪裡對不起你,竟要承受你這般徹底的戲弄!
青鸞笑夠了,嘲諷地瞥了呆若木雞的紫蕤一眼:“你先別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卻是不曾偷過人的!你一向自詡博聞強記,難道竟沒有聽說過慈母草麼?哼,爲了演這場戲,我費了多少工夫,那樣苦的藥,我整整喝了九個月!”
紫蕤怒極反笑:“倒是真的難爲你如此辛苦,竟演得那樣逼真。那孩子,是隨便從山下偷來的?”
青鸞點頭承認,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笑道:“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你要不要聽?”
紫蕤已是心力交瘁:“你若想說,就說吧。”
青鸞挪了挪椅子,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嘴角彎成一個萬分詭異的弧度:“你還記得,當初是誰第一個告訴你,我有了身孕的嗎?”
滿意地看着紫蕤驟變的臉色,青鸞繼續道:“不錯,是她。不得不說,她的醫術相當不錯。慈母草的藥效,與真的幾乎一模一樣,可就是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差別,她竟也能看得出來。我這個師妹,真的有些不簡單呢!”
紫蕤莫名地有些煩躁:“事到如今,何必再說這些!”
青鸞笑吟吟道:“你說過,我想說就可以說的。”那語氣,竟儼然還是平日裡那個偶爾撒撒嬌的親密小愛人。只是此時此刻,同樣的語調聽在紫蕤耳中,卻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那個丫頭醫術是不錯的,人卻是有些兒糊塗。她一下子就看出我是假孕,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幫我。你猜,這是爲什麼呢?”
沒有人願意理她。這些日子,不止紫蕤,連天隱門上下所有人衆,都已將韻清當做了一個萬萬不能提起的禁忌。今日青鸞一再提到她,衆人心裡多少都有些不耐煩起來。
青鸞卻也不覺得尷尬,她雙手托腮,緩緩道:“我問過她這個問題,她給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答案,你猜是什麼?她竟然說,你最在乎的人是我,如果你知道了我
一直在騙你,一定會傷心。而她,她不願見你傷心。”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紫蕤意料之外,他不由得呆呆發起怔來。
那個小丫頭,竟是不願見他傷心的嗎?
她既不願見他傷心,卻爲什麼,自己要傷他的心呢?
青鸞見了他有些不以爲然的神色,笑着繼續道:“那天,她突然跑來告訴我,她知道我懷孕是假的,知道我引了人來殺你,知道我給你下了毒,也知道,是我殺了你的母親。”
紫蕤驟然睜大了眼睛。
青鸞滿意地向他微微一笑:“不錯,她什麼都知道,那個丫頭,看着傻乎乎的,腦子倒還比你的清楚一些。那天,我實實在在地被她嚇了一跳。萬幸的是,那個蠢丫頭,她竟爲着怕你傷心,只一味的求我收手,卻無論如何不肯揭發我。後來,衆人都疑心那些事跟她脫不了干係,她也知道那是我使的手段,可是她,還是一語未發。”
亦嗔的腦子卻有些轉不過來了。趁着衆人沉默的工夫,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喝道:“我說那些日子小丫頭怎麼冷冷的,原來是你引着衆人疑心她!可是她爲什麼到那時候還不肯說?”
青鸞幽幽地笑了:“當初我也是這樣問她,她的原話是這樣的:‘漫說衆人疑心我,便是他……便是他認定是我做的,我也不會揭穿你。是我做的,他會生氣,是你做的,他卻會傷心。我寧可他生氣,不願見他傷心。’哈哈,真夠蠢的吧?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丫頭犯起傻來,真的挺有意思啊?”
紫蕤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個小丫頭,她寧可自己擔着賊名,寧可被衆人疑慮、疏遠,寧可時時冒着被當作殺人兇手拷問的危險,也不願見他傷心嗎?
這……怎麼可能呢?
那時,該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吧?那個時候,她不是應該正與墨兒……兩情繾綣嗎?她的心裡,怎麼可能有一絲一毫想得到他?
韻清,我怎麼,完全看不懂你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