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怎麼辦?”韻清顯然並不打算徒勞地跟一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女人爭辯些什麼。
“很簡單,”穆櫻冷笑道,“他既然只聽你的話,如果你給他賜婚,他應該會答應的吧?呵,你送他的美人,他都已經接受了呢!”
賜婚?
原來她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韻清只覺得,從心臟開始,自己的身子從內到外,一寸一寸地冰涼了起來。
賜婚呢!如果自己敢下一道賜婚的聖旨,那個人,怕是會恨她一輩子的吧!
“怎麼,你不肯?”穆櫻是何等樣人,豈會看不出她眼中的遲疑?“你若不肯也罷了,想我穆櫻一生孤苦,臨了有一位公主作伴,也算不枉此生了。”
看着穆櫻的纖指有意無意地從如煙臉上劃過,韻清心下一顫,衝口而出:“我答應,你等着,我這就去擬旨。”
穆櫻滿意地一笑,緊接着卻是慌忙叫住她:“你不用寫聖旨,又是寫字又是蓋印的麻煩!你讓你的人去送一個口信,讓那人寫一道謝恩表回來!他的筆跡我認識,你休想耍花招,糊弄不了我的!”
“想得可真周到,”韻清無奈地苦笑道,“小云,你去。”
“休想!”穆櫻的眼神驟然冷厲起來,“師妹,你果然是半點誠意都沒有!你的丫頭,是去替你傳旨,還是搬救兵?”
“那你說怎麼辦?”韻清覺得自己簡直要被她逼瘋了。
“很簡單,這間屋子外面,應該有不少人吧?你大聲喊一個進來,按我的意思說了讓他去!若敢多說一個字,你的女兒就別想要了!”
“好,依你。”
爲了女兒,韻清別無選擇。
傳旨的侍衛離開以後,這間小小的偏殿裡,立即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孃親,抱抱。”煙兒在穆櫻的懷裡,其實早已呆不住了。她始終還是不習慣被陌生人抱,只是如今不再如小時候那樣愛哭愛鬧罷了。
這個人,她本能地不喜歡,只是,有誰會去考慮一個未滿週歲的孩子喜歡不喜歡呢?
韻清憐惜地看了如煙一眼,卻並未迴應她期待地伸出的小手。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樣的感覺,該死的難受!
穆櫻,不論今日之事結果如何,你,是必死無疑的了。
韻清裝着不忍心看如煙委屈得直想哭的神情,緩緩地低下頭去,隱藏起眼中凌厲的殺機。
再擡頭,卻儼然又是那個冷血無情,萬事不關心的帝王。
“好無聊,師姐,不想說些什麼?”
穆櫻冷冷地抱緊了懷中的孩子,眼中滿是防備:“別想跟我耍詭計,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你休想我放過你的孩子!”
“呵呵,師姐,你的戒心,太重了。”韻清絲毫不介意穆櫻的態度。對將死之人,她的耐心,一向非常的好。
“師姐,你說,我今日將他的尊嚴踩在了腳下?那麼你可曾想過,你這樣做,又是將他的尊嚴置於何地?我想,你一定不敢承認,你自己,比我更配不上他。”
“你閉嘴!”果然不出韻清所料,穆櫻一聽這話,立刻便沒了半分鎮定與從容:“這個不消你操心,我自有辦法讓他愛上我!倒是你自己,你可真能想!你明明已經有了三師兄,連孩子都有了,爲什麼還要纏着他不放?你早就沒有資格喜歡他了!如今,你還有哪一點比得上我?”
韻清不着痕跡地坐到穆櫻身旁的軟榻上,幽幽地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師姐,你對我這樣兇做什麼呢?我其實早已經不喜歡他了,你該知道的,否則我前幾日又何必挑宮女給他送去?今日說要立他爲後,不過是被那幫老臣逼得急了而已!你既肯要他,我也正好趁此機會與他徹底決絕了,省得以後麻煩!”
穆櫻的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是啊,沒有人會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送些女人去的吧?也許,是自己將他們之間的感情,看得太重了?
韻清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長嘆一聲,鄭重地道:“師姐,你不僅高看了我對他的情意,更看低了你我之間的情分啊!你我同門近十載,朝夕相處,風雨同舟,這份深情厚誼,在我的心裡,豈是一個男人能比的?別說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便是退回到兩年之前,我還真心把他當一回事的時候,只要你說你想要,我也一樣會願意成全你的!”
穆櫻仍是將信將疑:“你不是在騙我?”
韻清似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得似乎連穩坐在榻上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何必騙你?只要拿回你要的東西,你就會將我的女兒還給我,我還會怕你什麼不成?我只需靜靜地等着就行了,何須多費口舌?”韻清似是不經意地輕撫自己經微微開始隆起的小腹,笑容裡盡是慈和的母性光輝:“師兄待我,比他好得多;我腹中的這個孩子,也未必不如煙兒重要。師姐,我根本不想挽回什麼,我希望今後,你也不要因爲這件事,與我生分了。”
穆櫻微有些動容,正要嘆氣,忽然眼前一晃,只覺得一股大力猛地向自己身上撞了過來,懷中抱着的煙兒竟然脫手飛出。
穆櫻知道不妙,慌忙伸手猛力向下一抓,卻只覺心口一涼,渾身便再沒了半點力氣。
穆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韻清冷冷一笑:“新買的玩意兒,想不到還挺鋒利。師姐,你應該知道,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別人威脅我!”
在穆櫻錯愕的目光中,韻清平靜地從她的胸口拔出那把小巧精緻的玉柄匕首,輕輕甩了兩下:“殺人不沾血,真是個好東西呢!”說罷看也不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穆櫻,轉身便走。
傾墨正安撫着懷中哭鬧不止的如煙,見韻清要走,慌忙叫住她:“你去哪兒?冷兄好像受了傷!”
韻清一愣,趕忙跑了回來。冷玉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苦笑道:“你先去吧,這點小傷,不礙事!”
韻清點點頭,向傾墨道:“你替我照看着這邊。”
傾墨正要點頭,韻清卻忽然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
轉瞬之間,包括小云在內,殿中的五六名丫頭婆子,已經齊刷刷倒在了地上。
傾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着韻清毫不遲疑地飛身離去的背影,他忽然萬分慶幸,自己因爲太過憂心煙兒,將速度太慢的彤彤甩在了路上。否則,此刻被滅口的丫頭婆子當中,只怕也未必沒有那丫頭的身影呢!
他的這個妹子,何時變得這樣冷厲很絕了?
這樣的她,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