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裡是哪個城邦?”
聽到劉柯的話,這些農夫的眼中除了警惕還多了一些驚奇,因爲劉柯從寧芙處學來的語言,帶着寧芙精靈一族的特點,十分的悅耳動聽,說話有如在歌唱。
“外邦人,”這羣農夫中走出了一個鬚髮皆白,臉上長滿皺紋的老者,他似乎是這羣農夫的首領,“這裡是斯巴達城,但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那些人並不歡迎外來者。”
很顯然,劉柯的相貌與本地人種的相貌差異很大,足以讓這些人辨認出劉柯並不屬於這裡。在這些農夫看來,劉柯沒有經過風吹日曬的白皙膚色,皮膚細嫩沒有一點老繭的手腳,說明他不僅沒有握過農具,連武器也未曾拿過。再加上劉柯身上不是亞麻布,而是輕盈飄逸的絲紗衣服,都說明了劉柯和他們不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貴人,來自外邦的貴人。
至於年老農夫所說的“那些人”,是指斯巴達人,斯巴達城邦中的全權公民,這個時代的職業軍人,爲戰爭而生,也爲戰爭而死。斯巴達人的對外政策十分保守,並不喜歡外邦人。
劉柯向老人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接着問道:“你們是否知道怎麼趕去雅典?”
“雅典?”老人搖了搖頭,他們是斯巴達人的奴隸,被稱作希洛人或是黑勞士。希洛人從出生開始就被困在土地上,爲那些野蠻的斯巴達人耕作。希洛人根本不敢離開自己的土地,因爲離開後被抓到便會被處死,而野獸遍佈的野外環境,也使缺乏武力保護的他們不敢遠行,“我只聽說過那個城邦,據說它在東北方。”
在古希臘時代,斯巴達戰士的戰鬥力也許是諸多城邦中最強大。他們是完全脫產的職業軍人,從出生開始就經過嚴格的挑選,身體健壯者才能存活。他們在呱呱落地時。就抱到長老那裡接受檢查,如果長老認爲他不健康,他就被拋到荒山野外的棄嬰場去;母親用烈酒給嬰兒洗澡,如果他抽風或失去知覺。這就證明他體質不堅強,任他死去,因爲他不可能成長爲良好的戰士。
父母從小就注意培養他們不愛哭、不挑食、不吵鬧、不怕黑暗、不怕孤獨的習慣;七歲後的男孩就被編入團隊過集體的軍事生活;十二歲編入少年隊;二十歲後正式成爲軍人;三十歲成親;六十歲退伍,但仍然是預備軍人。但斯巴達人強大的戰鬥力,完全是建立在對希洛人的全面剝削上的。
每年。希洛人都要將自己一半的收成上交給斯巴達人,還要隨時承擔斯巴達人的徭役,進行各種勞作,擔任戰爭中的輔兵。在斯巴達的法律中,希洛人作爲所有斯巴達人的公共財產,個別斯巴達人無權買賣希洛人,但可以任意傷害希洛人。在節日裡,斯巴達人常用烈酒灌醉希洛人,把他們拖到公共場所肆意侮辱。希洛人即使沒有過錯,每年也要被鞭笞一次。目的是要希洛人記住自己的奴隸身份。
看着這些希洛人依舊警惕萬分的眼神,手中一直不曾放下的農具,劉柯知道希洛人對他的身份十分懷疑,再次道謝後離開。
劉柯準備前往雅典,相對來說,雅典城比斯巴達城自由那麼一點點。而且,斯巴達人信仰的神是赫拉之子戰神阿瑞斯,殘忍嗜殺,和美神阿佛洛狄忒私通,被戴了綠帽子的火神赫準斯托斯出手將兩人抓了個現形。讓兩人成爲了神界的笑柄;阿瑞斯還曾被自己手下的巨人擊敗關押起來,幸得其他天神解救;他還曾被雅典娜屢次擊敗,戰神的名頭差點都被奪走;可謂是劣跡斑斑、敗績無數、神靈中的二百五。再加上阿瑞斯和雅典娜是解不開的死仇,劉柯可不想跟這貨打交道。
雅典城則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庇護的城市。雅典娜在奧林匹斯衆神中還算是比較靠譜的,和人類的溝通聯繫還算可以,劉柯準備去投奔雅典娜手下。
然而,劉柯沿着田間的道路才走出沒多遠,就猛地回頭看去。遠處,隨着清風吹拂而有如波浪翻滾的麥田中。忽然竄出一個個人影。那是一個個十歲的青年,身形壯碩,卻又動作矯健。他們身着簡陋的亞麻布衣服,同樣赤着雙腳,卻手持盾牌和短劍。
田地裡正在勞作的希洛人也發現了這羣沉默撲來的青年,他們驚恐大叫着“斯巴達人!”四散逃離。因爲這些青年是斯巴達人的少年隊,是前來屠殺希洛人的劊子手,是希洛人每年都要經受的苦難。
斯巴達城邦的全權公民很少,最鼎盛的時候才約有九千戶,能夠作戰的青壯年戰士最多萬餘人。被斯巴達人征服的其他城邦的居民則有三萬戶,他們被稱作“邊民”,在本地有自治權,但是沒有斯巴達城邦的公民權。主要務農,也有的從事工商業。
而養活整個斯巴達城邦的希洛人則有數十萬人口,斯巴達人對他們進行殘酷剝削,像是對待牲畜一樣對待他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希洛人爲此經常舉行武裝起義。此起彼伏的武裝反抗,數十倍的人口差距,從未消亡的反抗意識,斯巴達人其實對希洛人心有畏懼。爲了穩固自己的統治,對希洛人的殘酷鎮壓便成了斯巴達城邦的首要和經常的任務,斯巴達人採用一種叫“克里普提”的方法來迫害和消滅希洛人。
克里普提是秘密行動的意思。每年,斯巴達城邦被稱作監察官的行政長官上任就職時,都會首先舉行對希洛人的“宣戰”儀式,對希洛人宣戰。既經宣戰,希洛人便是敵人,可以任意屠殺,也不必擔心任何宗教忌諱。斯巴達城邦將十八至二十歲,即將成爲正式軍人的青年組成小隊,派到希洛人村莊偵察,四處探查尋找希洛人中壯實勇敢或有反叛之心的人,接着就以突然襲擊方式把這些希洛人處死。斯巴達人以這種手段,來達到削弱希洛人的目的。
史詩中記載:“長官們時常派遣大批最謹慎的青年戰士下鄉,他們只帶着短劍和一些必需的給養品。在白天,他們分散隱蔽在偏僻的地方,殺死他們所能捉到的每一個希洛人。有時,他們也來到希洛人正在勞動的田地裡,殺死其中最強壯最優秀者”。克里普提被斯巴達人當作正式入伍前的洗禮。
此刻,斯巴達人的“克里普提”行動便展現在了劉柯面前。一個個沉默彪悍的斯巴達少年隊成員,一手短劍一手持盾,奔向了希洛人。希洛人中的老弱呼喊着逃離,即是逃命也是在警告周圍的希洛人,斯巴達人來了。而希洛人中的青壯年則手持粗陋的農具,迎向了斯巴達人。
他們知道自己不是這些自幼接受嚴格訓練的斯巴達人的對手,他們會被殺死,但他們必須反抗。既是爲了老弱們爭取那渺小的生存機會,也是在發出自己生命最後的怒吼,“即便死也要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血肉!”
雙方終於碰撞到了一起,撕裂血肉的聲音霎那間響起,一柄柄短劍飽飲鮮血,希洛人紛紛慘叫着倒地。而斯巴達人僅有數人輕傷,卻彪悍的一聲不吭,轉而撲向了逃跑的老弱。
眼看一場屠殺不可避免,事情卻出現了轉折。一個斯巴達人看到了不遠處的劉柯,他從盾牌上取下一根標槍,一段助跑後猛地投擲了出去。
望着這支以木爲杆,金屬爲矛頭的標槍,劉柯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獰笑,“想殺我!那我就殺回去!”
投出標槍的斯巴達人已經追向了希洛人,在他的印象中,這種距離下,希洛人是無法躲開他的標槍的。然而,他眼角的余光中卻看到了一個黑影向他飛來。
噗!標槍重重的扎進了這個斯巴達人的胸膛,將他擊飛出去。還未等他落地,劉柯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跟前,奪過了他手中的短劍和盾牌。
“敵襲!”
臨死之前,這個斯巴達人發出了一聲怒吼,警告了自己的同伴。剩餘的斯巴達人追趕希洛人的腳步一頓,離劉柯最近的五個人轉而向劉柯撲來,其他人則繼續追殺希洛人。
顯然,斯巴達人知曉劉柯很難對付,所以他們才分出了五個人對付劉柯一個人,這在他們看來足夠了,是十分看得起劉柯的對策。這五人並排組成了一個陣列,他們微微下蹲站成一排,左手的盾牌大體護住了從頭到腳的部位,右手的短劍則從盾牌右邊微微露出,時刻準備貼着盾牌刺出致命的一劍。
看着五人即便是在小跑移動中,依然沒有散開變亂的陣形,劉柯不得不讚嘆一句這些斯巴達人的精銳。可惜,他們仍然要死!
手持盾牌,劉柯腳下一錯,人已經正面迎向了斯巴達人。上一瞬,劉柯還在數米外的地方,下一瞬,劉柯就已經來到斯巴達人面前,雙方的盾牌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轟!與劉柯相撞的兩個斯巴達人凌空飛出,剩下的三人手中的短劍有如閃電般刺出,卻刺了一空。當他們謹慎的用盾牌護住自身,再次尋找到劉柯的身影時,被劉柯撞飛的兩個人已經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們脖頸上的傷口中涌出,他們努力的呼吸,得到的卻不是空氣,而是一股股鮮血。鮮血涌入喉管,被吸入肺部,他們將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