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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策論寫下來,就連王旭都滿心不平,覺得新政勞民傷財了。
相信沒有深入變法,不懂變法的人看了,一定會深有同感。
“這篇論文,既符合楊啓年的觀點,也顯示出了我的書法造詣,而且一些針對新政的評價十分深入,直指弊端,想來朱御史看了也會深有感觸,中舉十拿九穩了,只是不好說能不能奪魁啊。”
寫完策略,王旭摸着有點發痛的良心,美美的審視一遍。
這篇文章,應該符合三人的觀點了,只不過將變法說的十惡不赦,王旭的良心還是有些不安。
新政與變法,從全局角度來說,對朝廷與百姓是有大好處的。
些許的瑕疵不說微不足道,也是瑕不掩瑜,主要因爲侵害了士紳的利益,纔不得不急忙叫停。
將變法說的一無是處,哪怕以王旭的性格,良心也有些不安。
但是,他沒有修改,因爲不這麼寫,楊啓年那一關就過不了。
這年頭想要辦點事實,不同流合污是不行的,郭德綱說過一句話,相聲要改變,也可以改變,但是,絕對不能外行領導內行。
這種改變,必須我們自己人做,由內而外,而不是由外而內。
由外而內的改變,那不是改變,那是拆臺,怎麼改也改不好,最後只能砸在手裡面。
王旭也是如此,當今政局的弊端,已經快要覆水難收了。
尤其是土地兼併,更是到了快崩盤的邊緣。
王旭也信奉改革,知道改革的好處,可他現在的位置,情況,不允許他支持改革,甚至要反着說,說改革不好。
只有一天,他有改革的力量了,站到正確的位置了,纔是推動改革的時候。
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一下,別當那個出頭鳥吧。
這個出頭鳥可不好當,當了就要被人按下去,說改革不好是眼下的主流,說好的大儒都被趕到了深山老林,王旭可不想陪他們隱居。
寫完卷子,王旭放下筆又檢查了一邊,確定無錯後開始了等待。
下午三點,伴隨着銅鑼聲,監考官開始收卷。
當收到王旭的時候,看到考卷上的名字,監考官額外看了他一眼。
王旭報以微笑,恭敬的將試卷遞上。
監考官微微點頭,掃了眼卷面,稱讚道:“好字!”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有餓死者,揚州府的學政張玉才喜好書法,學官們上行下效,對書法亦有偏愛。
王旭的柳體字大氣磅礴,筆力深厚,放在翰林院內都是出彩的,在秀才中更是鳳毛麟角。
上交了試卷,又等待了幾分鐘,考場開始放行。
考生們三三兩兩的向外走,彼此表情各異,考得好的眉開眼笑,考得不好的滿目惆悵。
更有人呼朋喚友,對照考題,不時傳來失聲大哭與放聲大笑。
“王旭!”
王旭走出考場的時候,比他早出來的張許已經等候在外,看到他出來連連招手。
“張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應該是請教,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敢問王兄是怎麼解的?”
就跟從考場出來,很對考生相互對題一樣,張許明顯也是爲這個來的。
王旭想了下答案,回答道:“這句話出自大學,治國篇,一言蔽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
這是治國篇開篇的一句話,不但要考生寫出後續,譯文,還要寫出總結。
王旭的總結很簡單,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應題應景,算得上標準答案了。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王旭的回答,張許鬆了口氣,悄聲說道:“我這次考的還不錯,舉人應該是十拿九穩了,王兄你考的怎麼樣?”
“我嘛...”
王旭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考卷,笑道:“還行吧。”
“看來王兄也是十拿九穩,說不得,明年我們能一起上京考進士了。”
張許歡喜不已,隨後又轉爲惆悵:“舉人我還有些把握,進士估計就難了,可能還要碰碰運氣。”
“張兄的運氣一直不錯,不是嗎?”
王旭說完,張許愣了片刻,哈哈笑道:“是極,是極,我也不求一甲二甲,能中個三甲同進士出身就知足了!”
進士試有三張榜單,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
二甲的進士出身,與三甲的同進士出身。
不管一甲、二甲,還是三甲,都屬於進士功名,只要考上起碼是個知縣,區別只在於是上縣的知縣,還是下縣的知縣。
上縣繁華,容易出政績,二甲的進士放下去,幾年之後便能高升。
下縣貧瘠,政績不顯,高升要難一些,三甲進士下放的一般都是下縣,但是不管怎麼說縣令就是縣令,出去也能被人叫聲縣太爺。
“張兄,我進場時,見你言語不詳,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說說笑笑之後,王旭舊事重提。
三天前,進場考試那天,張小妹見到他便一臉羞紅,羞答答的跑掉了。
問張許怎麼回事,張許也是言語不詳,一臉古怪,對他親切的跟自家人一樣,明顯藏有貓膩。
現在考完了,王旭回想起來還是有些驚異,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這個嘛...”
張許搓着手,好似有些難以啓齒。
王旭越看越覺得奇怪,上下打量張許兩眼,輕聲道:“真有事?”
“嘿嘿,你別問我了,回去後你就該知道了。”糾結許久,張許還是沒有說,只是催促王旭快點回去。
王旭一臉茫然,什麼叫回去就知道了,有心再問,可張許不說他也沒辦法,此事只能暫且作罷。
見到王旭不再問,張許坐上家裡派來的馬車,逃一樣的跑掉了。
王旭目送他遠去,心裡總有不好的感覺,莫非自己受了算計?
“考得怎麼樣?”
正想着,一身白衣的法海,從人羣中走來,顯然是來接他的。
“中是肯定中了,能不能奪魁不好說,還要放榜才能知道。”
王旭語氣輕鬆的回答着,隨後想到張許的話,問道:“我考試這幾天,有沒有人來找我?”
“有,從金山府來了一位叫劉全的管家,說給你帶來了家裡的信,現在他還在寺廟裡等你呢。本來他也想來的,我嫌他腳程慢,沒有帶他。”
法海這麼一說,王旭便來了精神,追問道:“你可知道他是爲什麼來的?”
“真想知道?”
法海的臉色也古怪起來,卸下莊嚴換上玩味,略顯猥瑣的笑着:“我不告訴你,想知道自己去問。”
王旭心裡咯噔一下,他不怕法海寶相莊嚴,就怕他一臉猥瑣。
看來,自己是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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