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王旭從未想過，強大如始魔聖地，會有這麼陰暗的地方。
這裡的人就像一羣囚犯，被監禁在雜役峰上，主要時間用來服侍其他峰的弟子，少許時間纔是用來修煉的。
“漿衣堂的人出來，馬上入冬了，每個人，每個月最少縫製三件冬衣，不得有誤！”
一名執事從天而降，大手一揮，無數棉絮與針線從乾坤袋中飛出，很快堆起了一座大山。
數以百萬計的漿衣堂女弟子，從被掏空的山腹中走出來，跟受災的災民領取救濟物資一樣，上前領取針頭線腦。
王旭飛身而起，落在這名執事身邊，問道：“這是給誰縫衣服？”
“什麼人？”執事被嚇了一跳，隨後注意到王旭身上掛着的令牌，趕忙恭敬的低頭回答道：“聖子，這是給外門弟子縫製的冬衣。”
按照始魔聖地的規定，二十歲以下，脫胎境九重的弟子爲外門弟子。
這些人，如果能在三十歲之前，達到換骨境，就可以成爲內門弟子。
如果不能成爲內門弟子，三十歲的時候就會被外派出去，成爲聖地在某座城池中的商鋪夥計，或者某座礦山中的護衛。
總之，只要進了始魔聖地，生是聖地的人，死是聖地的鬼，從沒有白吃白喝這回事。
馬上要換季了，始魔聖地的弟子們，總不可能一年四季一件衣服吧。
新衣從哪裡來，內門弟子的衣服，內鑲法陣，會交給煉器的小宗派統一定製。
外門弟子就沒那麼講究了，數百萬外門弟子的服飾，與雜役們自己穿的衣服，都是由雜役峰的漿衣堂製作的。
這些漿衣堂的女修們，不用像男弟子那樣去挑糞，挑水，打掃庭院，所以縫製新衣的任務就交給她們了。
或許有人要問，這些雜役也有根骨，爲什麼不讓他們一心修煉。
在這裡就要說一下，雜役跟雜役也是不同的，三階根骨的雜役，最高成就也就是執事，對始魔聖地來說他們並不值錢。
再往上，以凡人身份，攜四階根骨，五階根骨進入始魔聖地的人。
雖然他們也會從雜役起步，卻不用幹雜活，而是會成爲雜役中的工頭。
這些人，並不缺少修煉時間，一般從雜役上升到外門弟子，再到內門弟子，再到真傳弟子的人，多是這種人。
始魔聖地也好，其他聖地也罷，在這些地方只用一樣東西說話，那就是實力。
實力只是一個詞，卻包含着很多東西。
根骨，世家，機緣，都是實力的一種。
擁有四階，五階根骨的人，哪怕在雜役峰也能吃得開。
有根骨，又出身武道世家，並且天賦不錯的人，二十歲之前就能擁有一階後期的實力，入門就是外門弟子。
要是什麼都沒有，那就抱歉了，在這裡你就是一條狗。
既然是狗，就要老老實實的看門，能從無數雜役弟子中脫穎而出，還有化成人的機會。
不然，就準備當一輩子的狗吧，反正習慣之後，當狗當人都是一樣。
“一個月前，有個新入門的叫伊伊的弟子，她在哪？”
聖地有聖地的規則，王旭雖然覺得這些雜役很可憐，卻也沒有改變法度的想法，他此來只爲找尋伊伊一人。
“聖子，請容我找找...”
執事慌慌張張的從懷中掏出人員冊，巴掌大的玉書中記載着全部雜役弟子的資料，伊伊的名字很快被他找到了：“聖子，雜役峰有十二層，伊伊姑娘在第四層第七區，也就是膳食堂的位置。”
雜役有很多分類，各有各的作用。
那些聖地弟子，從不關心身上的衣服從哪來，吃的東西是哪做的。
但是，衣食住行是誰也免不了的，自然而然，也會在宗派中誕生對應的部門。
王旭飛身而起，很快來到第四層，又找到了對應的第七區。
第七區，對應着三十六峰中的第七峰，怒蕩峰。
怒蕩峰中的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執事，吃的東西都是從膳食堂第六區送出來的，只有長老級的人才有小竈。
王旭進入第七區的時候，因爲正是下午，竈臺已經關火了。
膳食堂內，無數雜役弟子正在洗碗，而被王旭看中的伊伊，就在人羣中的角落裡。
“伊伊！”王旭開口，對着洗碗的少女喊道。
伊伊穿着雜役制服，身邊堆的碗盤比她都高，聽到有人叫自己後，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到是誰在叫她。
“伊伊。”
隨着第二聲呼喚，伊伊看到站在門口的王旭了。
“大哥哥！”
嘩啦啦...
伊伊剛要站起來，就碰倒了身邊的碗盤，數千個碗盤堆成的高牆轟然倒地。
噼裡啪啦...
聲音那個脆，少女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盤，小臉變的刷白刷白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幾千個碗盤啊，這下有好戲看了，李執事還不得氣死。”
“嘿嘿，我肯定李執事一定會借題發揮，伊伊下個月的三顆培元丹，估計是拿不到了。”
“拿到有什麼用，一階資質，吃了也是浪費丹藥而已，要我說給她纔是浪費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越是犄角旮旯的地方，人與人的鬥爭也越殘酷。
聽着周圍雜役的竊竊私語，看着要哭了的伊伊，王旭不以爲然的開口道：“別怕，幾千個碗盤，碎了也就碎了。”
“好大的口氣，你是什麼人，來我膳食堂做什麼？”
伴隨着冷哼聲，一位看着年級不大，面色倨傲的少年走了過來。
“你不認識我？”
王旭覺得奇怪了，他的這身聖子金衣，與腰間的令牌，始魔聖地怎麼會有不認識他的人。
“大哥哥，他是鄭年，據說是五階根骨。”伊伊只知道王旭被諸位長老帶走了，至於帶走做什麼根本不清楚，更不知道王旭已經是始魔聖地的聖子。
“你是哪座山峰的外門弟子，總不會是內門弟子吧？”以鄭年的見聞，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聖子，上下打量王旭兩眼，倨傲之色分毫不減。
“我告訴你，你是內門弟子也沒用，我可是五階根骨，未來有望成爲長老的人，你就算是內門弟子我也不怕。”鄭年有自己的底氣，他是這一屆中，雜役弟子中天賦最好的。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爲外門弟子，然後在成內門弟子。
未來，哪怕成不了後備役聖子，也能在真傳弟子的位置上隱退，轉爲外門長老。
在整個雜役峰上，他可是橫行無忌的存在，就連執事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再加上週圍人的吹捧，赫然將自己放在了未來真傳的位置上，並不覺得內門的弟子能比自己高貴多少。
“有意思，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王旭都要被這個鄭年逗笑了，擺手道：“看你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馬上退下，大人說話沒你插嘴的份。”
“你敢小看我！”雖然進入雜役峰不過一個月，鄭年的心氣卻不小。
一聲怒吼，年輕的頭腦就是衝動，想也不想上來就是一拳，好像將王旭當成了跟他一樣的雜役，說教訓就能教訓一頓。
“哇，黑虎拳，這不是李執事的絕學麼，居然傳授給鄭年了！”
“好可怕的一拳，一個月的功夫，鄭年居然將黑虎拳入門了！”
“哼哼，你們知道什麼，看這一拳的威勢，鄭年分明已經晉升脫胎境，而且最少是脫胎境三重，打在普通人身上能將人打死。”
“哪來的小屁孩，脾氣還不小！”
王旭擡手就是一巴掌，將衆人震驚，不信，恐怖如斯的鄭年，一巴掌拍在了洗碗盆裡。
看着狼狽不堪，掙扎着爬起，腦袋上還帶着菜葉的鄭年，王旭無視了他眼中的恨意，反而打趣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你這三腳貓功夫，也敢跟我張牙舞爪，我就奇怪了，哪怕按你說的，我就是外門弟子，起碼也有脫胎境九重的修爲吧，誰給了你跟我動手的自信，當自己是主角啊？”
如果他真是外門弟子，只有脫胎境九重的修爲，鄭年再是主角的話，以脫胎境三重的修爲未必不能跟他一戰。
可是，根本不是這碼事啊。
他不是外門弟子，鄭年也不是主角，哪來這麼大的信心。
別說他只是五階根骨，就是五階長老來了，也不敢跟他動手纔對，難道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是誰在我膳食堂搗亂？”
就在鄭年目眥欲裂，心含屈辱之時，李執事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對自己跟親兒子一樣，不，比親兒子還親的李執事來了，鄭年就跟見到家長的熊孩子一樣，高聲道：“李執事，他打我！”
李執事雖然只是雜役峰上，不起眼的一名執事，可他也是從內門弟子上轉過來的。
在鄭年的記憶中，李執事足有三階後期修爲，曾經在內門弟子中也不是弱者。
李執事對自己比親兒子還好，不管這個金衣人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都不會是李執事的對手。
“豈有此理！”
李執事大步衝上來，在鄭年暗暗興奮的目光下，一巴掌打在了鄭年的臉上。
鄭年怪叫一聲，第二次栽進了洗碗盆裡。
而就在他瞪大雙眼，臉腫的跟豬頭一樣，心想自己日後成爲長老，一定要報復回來的時候，李執事跪在了王旭面前。
“屬下李俅，參見聖子，祝聖子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目光從衆位雜役身上掃過，看着他們宛如見鬼的目光，王旭心裡一點波動都沒有，淡然道：“起來吧，這個鄭年很有性格，讓他去刷馬桶最合適不過了。什麼時候，刷完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馬桶了，再給他下發修煉資源。對了，我說話好使吧？”
“好使，好使...”只是刷十萬個馬桶，又不是將鄭年當場打死，李執事又怎麼敢拒絕。
要知道，王旭的聖子身份，本就等同於各大峰主，地位還要在普通長老之上。
鄭年雖然是天才，有五階根骨，可跟聖子比又算得上什麼。
五階在始魔聖地，不過是長老修爲罷了，始魔聖地幾千位長老，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更何況擁有五階根骨的人，又不是必定能成爲五階，大多數到了四階就潛力耗盡了。
“伊伊，跟我出來...”
王旭叫上伊伊，轉身就走，至於鄭年滿是恨意的目光，對他來說不過是弱者的哀嚎。
十萬個馬桶，一天刷一百個，鄭年也要刷三年。
三年時間，沒有任何修煉資源，甚至沒有時間去修煉，鄭年除非有主角的命格，不然這個人註定是廢了。
就算他真有主角命，現在纔開始修行的主角，對王旭來說算得上什麼。
時間，永遠是不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