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囂,除了葉開睡的跟死豬似的,周淮安和東廠還有金鑲玉等人都沒能睡成,第二天頂着個大黑眼圈晃到了客棧大堂。@,
看着對方那濃厚的黑眼圈,縱使雙方註定你死我活,依舊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坡想唱歌!”葉開伸着懶腰從房間裡出來,對着一圈黑眼圈精神十足的打了聲招呼道:“各位早啊!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呃……還行還行……”
一圈人看着葉開那精神飽滿的樣子,扯開僵硬的臉迴應道,那笑容要多勉強有多勉強。
一幫夜貓子!活該你們睡不好!
葉開看着東廠和周淮安等人的黑眼圈,心中嗤笑一聲,施施然的走了下來,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正好將東廠和周淮安等人給隔了開來,無論哪一方望向對方,視線都要被葉開給佔去大半!
這傢伙!成心的是吧?!
東廠的人頓時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巴掌將葉開給扇牆上去,而周淮安這邊卻是輕鬆的笑了起來。
這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卻是一個妙人!
我就坐在這兒了,看你們這羣番子能拿我怎麼樣?!這裡是大漠!不是你們的地盤!
葉開惡形惡狀的趴在桌子邊,心裡卻是打定主意要噁心這羣東廠的番子了!
現在的大堂的氣氛很詭異,東廠的人佔據一邊,周淮安的人佔據一邊,各自互相對視,眼中都流露着敵意,而葉開就跟一根攪屎棍似的戳在了兩邊人的中間。將兩邊人各自凝聚起來的氣氛給生生的攪合了。弄得東廠的人不上不下的,心裡就跟中了一記悶錘似的憋得難受至極!
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氣氛沒了,那現在就看哪一邊的人先忍不住了!
“仁兄!”終於,還是東廠這邊忍不住了,只見白毛老頭賈廷一臉笑意的繞過葉開,直往周淮安而來。一邊走還一邊道:“這位仁兄好相貌!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印堂發亮面帶紅光,您要有一副好運啊!”
賈廷這一開口就是一串一串的,說的神乎其神。就憑這張嘴,若是給他一件道袍,這傢伙絕對能財源廣進!
“承仁兄貴言。”
周淮安不動聲色,並沒有動手,而是隨意的換了一個姿勢,側身對着賈廷,手中的雨傘卻是在桌上擺出了一個好拿的姿勢。
“不介意的話。能借仁兄的手掌看一下……可以嗎?”
賈廷彷彿看不見周淮安的動作一般,神色誠懇的道,看上去就是一個毫無威脅的行商老頭一般。
“可以!”
周淮安彷彿也沒有看出賈廷的真實身份一般,毫無防備的將雨傘交到右手,大大方方的將左手伸了出去!
真是兩個演技高超的演員和賭徒!
葉開趴在桌上看着這兩人彷彿聊天一般的對話,心中暗自佩服。
可以肯定的是,賈廷並沒有見過周淮安,故此纔會有這麼一次試探。而周淮安在明知道眼前這人便是弄死自己恩公的兇手之一。卻依舊能夠氣定神閒,毫無防備的將手伸了出去!
就憑這樣的演技。葉開就豎起大拇指!
而且,這兩人同樣在賭,賈廷賭的是面前的人是周淮安和對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周淮安賭的同樣是賈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僅僅片刻時間,兩人之間便展開了一次沒有血光的爭鬥。只是在葉開看來,這一次的交鋒賈廷已經輸了一城!
“哎呀呀……官運泛紅。時運通頂,前兩年有一份官運!”
賈廷在周淮安伸出手的剎那便開始出了招,言下之意卻是在暗示着周淮安的身份。
“做點小買賣。”
周淮安不動聲色,卻是打了個太極,隨隨便便就將賈廷的話給否了。言下之意便是你猜錯了。
“現在在哪發財啊?”
賈廷面色不變,極爲自然的接了一句,再次出擊。
“哪兒的地不平,我就去剷剷;哪家的樹瘋了,我就去砍兩刀!”
周淮安的話聽上去像是說自己的職業,但是賈廷卻聽出了不同的意味,心中頓時一凜,這是要出招了啊!
“怪不得仁兄這條官運有點散呢!”
賈廷心中暗暗防備,表面上卻依舊和周淮安談笑風生,彷彿兩個極爲投緣的朋友一般。
“小弟沒有當官的福,我看仁兄倒是有當官的相!”
果不其然,周淮安笑了笑之後便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聽上去像是受了人家的吹捧之後的回敬之語,但是賈廷卻是心中大爲警惕!
來了!
“哦?何以見得?”
賈廷臉上帶着疑惑,心裡卻全神防備起來,準備見招拆招。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穿官靴的呢?”
只見周淮安輕飄飄的來了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
葉開聽到這裡,差點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賈廷啊賈廷!你個老東西試探了半天沒將人家的身份給試探出來,結果人家一句話就揭穿了你的老底!真是一個棒槌!這麼快又被周淮安給奪了一城!
周淮安的話一出口,賈廷的臉登時就成了青黑色,感覺自己剛剛的一番作爲就像是一個白癡!
賈廷慌忙間趕緊將腳給收進了長袍之中,衝着周淮安乾巴巴的大笑着,怎麼看都像是欲蓋彌彰。
嗯……這老東西的攻勢被瓦解了,現在該是周淮安反擊的時候了!
葉開好不容易纔壓下了笑意,指着下巴眯着眼,饒有興致的看着即將攻守易位的兩人。
這可是一場不遜於刀光劍影,鮮血飛濺的交鋒啊!可得好好看看,快落幕的時候在摻和吧……可惜就是沒有爆米花……
“仁兄!”
果不其然,賈廷的攻勢一弱,周淮安便反身猛攻,只見他反手抓住賈廷的手腕,身形迅速的一動,背靠東廠的人,不但將賈廷和手下隔開,而且還將賈廷拉進了自己的包圍圈之中!
“最近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兒,不知道仁兄聽沒聽說?”
將賈廷拉進包圍圈之後,周淮安終於露出了獠牙,笑容也開始透着一絲猙獰。
“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啊?”
賈廷的心中微沉,但是依舊在賭。這一次,賭的是周淮安不敢動手!
“兵部尚書楊宇軒洋大人叫人給殺了!”
周淮安說到楊宇軒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一張臉毫無表情,平靜的可怕,彷如暴雨來臨前的平靜。
“哦?”
賈廷依舊面帶笑容,心中卻是暗自得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等待着周淮安將這件事說出來,這也算是一種反擊!
叫楊宇軒的親信親口說出楊宇軒的慘狀,比自己等人說十句百句的威力還要來得厲害!
“洋大人不但被殺,而且還要裹草懸屍,滿門抄斬!您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麼?”
周淮安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只是這一次不是那種虛假的笑,而是恨極而笑!
“不知道……不知道……”
到了這個時候,賈廷的臉上依舊帶着笑,虛假敷衍,令人生厭!
“是嗎?”
周淮安的笑容越來越勝,身上的煞氣卻越來越濃,窗外驟然閃過一道雷霆,將周淮安的臉映照得猙獰可怖。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哎呀……都說了那麼多了,你們累不累?”
就在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那憊懶的語氣頓時讓凝重的氣氛有所緩解,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趴在桌上的葉開身上。
“不就是看相嘛?這種東西你們也信?!”葉開彷彿沒有看到那一雙雙充滿殺氣的眼神,懶洋洋的道:“這種東西就是騙人的!就是靠機率蒙人的!就拿這個老先生來說吧,江湖騙子一見到他就說您膝下肯定沒兒沒女,要是不消災解難註定斷子絕孫!老先生會生氣的將這個騙子趕走吧?而後又來一個,說老先生膝下兒孫滿堂,就是不久之後將有一次劫難。老先生心焦兒孫,那就可能上當了吧?!其實這兩個都是一夥的!就是靠着機率騙吃騙喝來着!”
葉開的這番話插科打諢,逗得衆人哈哈大笑,周淮安等人更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而賈廷等人雖然在笑,但是臉都黑成了碳了!
雖說東廠的番子並不都是太監,但是賈廷這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面白無鬚,頜下連一根毛都沒長,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這是爲什麼!
你在一個註定斷子絕孫的傢伙面前將這個,簡直就是天大的嘲諷啊!
賈廷的心中恨不得將葉開撕成一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