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視效盛宴
“清澈的藍色蒼穹,濃郁的紅色沙漠,洶涌的黑色煙霧,病態的白色皮膚,醜陋的黃色膿包,陰鬱的藏藍車身,瘋狂的橙色爆炸……所有鮮豔而極端、張揚而肆意的色彩碰撞在了一起,就像是畫師不小心打翻了顏料盤之後,製造的一場災難,慘不忍睹,但是在施特雷洛那精緻而巧妙、凌厲而果決的鏡頭之下,卻勾勒出了一副濃墨重彩的恢弘畫卷,奉獻上這部二十年以來最精彩、最大膽、最出色、最勇敢、最詭異、最優秀的作品,在這部作品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以至於讓我產生了一種濃濃的無力感。”
這篇影評,來自於“好萊塢報道者”的專業影評人米克-拉薩勒,不是“紐約時報”,也不是“芝加哥太陽報”,更不是“綜藝”,而是作爲西岸影評實力代表領軍人物的“好萊塢報道者”,以至於當這篇影評火熱出爐時,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開篇,米克就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清晰地表明瞭自己堅定不移的立場。
“在撰寫這篇影評之前,我坐在電腦面前發呆了足足一個小時,因爲大腦裡接受的信息着實太多了,以至於我不得不花費一些時間慢慢消化,理清思路,細細地回味‘狂暴之路’這部作品裡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畫面,一切都是那麼模糊,卻又是那麼清晰,這種矛盾的瘋狂,讓我產生了再次走進電影院第二次觀影的衝動。這是自1983年高佛雷-雷吉奧(godfrey-reggio)的那部‘失衡生活’以來,我再一次感受到鏡頭語言的強大和電影藝術的豐富。”
可以想象得到,米克撰寫這篇影評的艱難。在此之前,西岸媒體勢力幾乎從來沒有給蘭斯過好臉色,即使是湯姆-克魯斯領銜的“借刀殺人”也是如此,但這一次,情況卻發生了逆轉,字裡行間之中,都可以感受到米克的糾結和小心。
“作爲導演,施特雷洛在鏡頭語言上展現出了獨樹一幟的想法——也許不是全部都那麼討喜,但不可否認的是,‘上帝之城’的場面調度、‘借刀殺人’的光線使用、‘罪惡之城’的色彩運用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一次,施特雷洛更是將現場特效發揮到了極致,打造出了一部風格犀利的作品,更爲特別的是,幾乎每一個鏡頭都經過了巧妙構圖,不僅展現出了人物關係,同時還對劇情內心進行了心理暗示,將鏡頭語言的震撼層層疊疊地宣泄下來,一層一層地接踵而至,讓觀影真正成爲了一種享受。
電影裡有這樣一個畫面,女主角費羅莎跪坐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之上,夕陽如血,清風徐徐,沙塵滾滾,她的假肢被丟在了身後,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但很快就被吹拂而至的沙粒掩蓋,蔚藍色的蒼穹清澈得彷佛擡手就可以觸碰得到,但朦朧光暈之間卻遙不可及,空曠得讓費羅莎看起來無比渺小,費羅莎仰天長嘯,將內心的所有情感完完全全地發泄出來。
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畫面,卻成爲了2006年最唯美、最壯麗、最震撼的一個鏡頭。
費羅莎嘶吼之中透露出來的悲傷、絕望和痛苦,無疑是觀衆接受到的第一層信息。
仔細觀察之後,就可以注意到,費羅莎的盔甲沾滿血漬,臉頰也佈滿傷痕,她的假肢被無力地丟在沙漠上,幾乎就要被掩埋,讓觀衆可以感受到費羅莎內心的沉重和孤獨,傷痕累累、步履蹣跚地長途跋涉,原本以爲抵達終點,但卻被告知終點已經消失不見,那份茫然和落寞是觀衆接受到的第二層信息。
又高又遠的天空,又長又險的沙漠,微風吹拂,紅色沙漠猶如白色細浪一般滾滾而至,混亂之中透露出來的寧靜,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但隱藏在這份壯麗背後的,卻是末世的艱辛和痛苦,沒有水源,沒有食物,甚至沒有武器、沒有同伴……也沒有希望。浩浩蕩蕩的沉默讓觀衆的心不由緩緩下沉,這種溺水狀態的無力掙扎,一點一點將呼吸吞噬,這種蒼茫和恢弘則是觀衆接受到的第三層信息。
但,這還不是結束。
在觀影結束之後,細細回味時,卻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末世背景之下女人地位的低下和艱難,費羅莎歷經千難萬險殺出了一條血路,但卻依舊找不到任何出口,似乎除了成爲男人的附屬品之外,別無選擇。自由的消失、人權的毀滅、生機的渺茫……還有希望的湮滅,秩序的混亂和道德的淪喪,這纔是廢土末日最可怕的地方。這是第四層信息。
僅僅只是這一個鏡頭、一個畫面,施特雷洛就將色彩的碰撞、空間的架構、光線的對比運用到了極致,激發出演員最真實、最具爆發力的演出之後,完成了整個故事的敘述。施特雷洛真正地將電影鏡頭演變成爲了一種藝術語言,不需要臺詞、不需要動作,甚至不需要多餘的剪輯和機位,就將思想的深度和廣度呈現了出來。
這一份功力,讓我想起了斯坦利-庫布裡克。”
不可思議地,米克將蘭斯放在了斯坦利的高度,這是真正的電影大師,無數影評人公認的巨匠導演。可以說,斯坦利導演生涯的每一部作品都值得載入史冊,即使是職業生涯末期令人無法滿意的那部“大開眼戒”,也遠遠超出了許多導演的平均水準。但是現在,米克,西岸影評人代表人物,卻將兩個人放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進行討論,這不僅僅是難以置信,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
但,這還不是結束。
“施特雷洛比庫布裡克更加令人敬佩的地方就在於,對藝術鏡頭和商業元素的結合,使得他的作品在高雅和通俗之間尋找到了一個平衡點,真正地讓藝術也成爲每個人都可以理解、每個人都將有不同理解的作品。
‘狂暴之路’整部作品施特雷洛堅持在納米比亞進行實地拍攝,這也鑄就了電影歷史上最恢弘最壯闊、同時也最獨特最危險的一部作品。
在沙塵暴的龍捲風之中,彷佛置身於另外一個星球,咆哮的朋克式裝甲機車,在紅衣吉他手的搖滾轟鳴聲之中,如賓虛般殘酷地殺戮,烈焰焚天的爆炸、支離破碎的碰撞、刺刀見紅的打鬥、鮮血淋漓的撕裂,翻騰燃燒的車子就像稍縱即逝的星辰;浩浩蕩蕩的紅沙連天接地,萬馬奔騰的衝刺追逐之中,朋克在血液裡肆意竄動,狂熱的戰爭之子們毫不畏死,高喊着‘見證我’,噴灑銀漆、視死如歸、同歸於盡;燃燒的火焰與噴濺的血液交織成一幅瑰麗的畫卷,優雅地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之中肆意綻放,紅色、黃色、黑色、藍色、白色,每一種顏色都猶如煙花般絢麗多姿,陰森恐怖冷血地交織在一起,彷佛一點風吹草動就可以扼殺生命;生死搏鬥的追逐戰之中,沒有飛檐走壁的超人本領,沒有大難不死的主角光環,完全依靠本/能進行戰鬥,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槍槍火爆……
所有的所有,在凌厲而乾脆的剪輯銜接之中,烹飪出了一道永生難忘的饕餮盛宴,把所有荒蕪殘忍、絕望怒火、金屬爆炸、無盡追逐都雜糅在蒸汽朋克的風格之下,從單純的電影畫面組成演變成爲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與虐殺。
施特雷洛將這場血與火的角逐,拍出了油畫般的壯麗狂野之感,能夠將邪典風格的蒸汽朋克拍出唯美藝術氣質的,只有施特雷洛了;能夠將沙塵暴拍攝出令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的磅礴和壯闊,也只有施特雷洛了。
‘罪惡之城’上映時,所有人都驚歎於施特雷洛重新詮釋了暴力美學,將昆汀-塔倫蒂諾的‘殺死比爾’遠遠拋在身後。但‘狂暴之路’橫空出世之後,從此沒有人敢在施特雷洛面前談起暴力美學。
洋溢在鏡頭之中的那種粗糲質感,這是綠屏拍攝和電腦特效所無法模擬出來的,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捨我其誰、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慘烈和悽美。沒有對錯,只有生存,即使是所謂的正義和邪惡,也都奮不顧身地爲了活下去而拼搏;沒有遲疑,只有暴力,沒有理智,只有瘋狂,沒有道德,只有生死存亡,那一份純粹透過鏡頭展現出來,美得驚心動魄。
大膽,瘋狂,睿智,冷靜,狂妄,肆意。
這就是‘狂暴之路’,這也是蘭斯洛特-施特雷洛,只有施特雷洛才能夠打造出這部作品,也只有施特雷洛才能奉獻出這樣一場視覺盛宴,獨一無二、無人能及的盛宴。在這部作品面前,今年暑期檔的其他所有作品都黯然失色。這不僅是2006年最恢弘最精彩的一部作品,這還是2000年以來最出色的一部作品,這甚至是‘大白鯊’以來,又一部改變商業電影進程的作品。
在首映式結束之後的提問環節裡,有一位男士站起來,激動得無法自已,亢奮地詢問到,‘蘭斯,請問費羅莎開車進入沙塵暴的那場戲,到底是怎麼實地完成拍攝的?’提問的這位男士,他叫做昆汀-塔倫蒂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