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4 凜冽寒冬
比起最佳男配角來說,今年的最佳男主角爭奪者着實乏善可陳,不是說實力太弱,而是實力太分明。“卡波特”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從頒獎季之初就贏得了一片好評,這與“水果硬糖”的蘭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菲利普幾乎沒有遇到太多的挑戰,一騎絕塵地領跑整個漫長的頒獎季。
“斷背山”的希斯不僅受制於作品的同性戀題材,整個頒獎季都處於爭議的風口浪尖,而且僅僅二十五歲的稚嫩年齡再加上首次提名,另外同性戀角色的加分還與“卡波特”正面撞車,這都意味着他難以實現翻盤;“魷魚和鯨”的傑夫-丹尼爾斯首先是喜劇表演,學院給予提名就已經是青眼有加了,其次作品沒有能夠得到去年“杯酒人生”的待遇,備受學院冷遇,得獎機率敬陪末座。
“與歌同行”的傑昆-菲尼克斯無疑是菲利普最強有力的挑戰者,不過傑昆個性倨傲,雖然沒有明擺着與學院對抗,但學院公關卻很少參與,再加上作品本身綜合實力也比不上去年的“靈魂歌王”,就連傑米-福克斯去年都未能稱雄,今年傑昆的可能性自然更低了。
“川流熙攘”的泰倫斯-霍華德出人意料地反而具備成爲黑馬的資本,雖然作品整體質量也無法與“靈魂歌王”、“與歌同行”媲美,但泰倫斯的表演確實收到了諸多好評,再加上他是今年演技四大部門之中唯一提名的黑人,黑人票無疑成爲最大籌碼,同時不要忘記了,他還出演了“撞車”,兩部作品的口碑疊加,增加了不少籌碼。
但今晚的奧斯卡還是缺乏驚喜,泰倫斯沒有能夠實現反超,菲利普在配角位置上打磨了十年之後,以一鳴驚人的姿態贏得了奧斯卡影帝。
相比菲利普在最佳男主角上的絕對領先地位,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反而更加具有看點,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穿越美國”的菲麗希緹-霍夫曼和“與歌同行”的瑞茜-威瑟斯彭身上。
客觀來說,瑞茜在“與歌同行”的演出雖然值得肯定,細膩而真實地演繹出了鄉村歌手瓊-卡特(june-carter)的味道,但她的風采幾乎被同臺飈戲的傑昆完全壓制,傑昆的表演不僅富有張力,而且深刻複雜,相對來說,瑞茜就缺乏了內心的挖掘,更不要說心理轉變的細膩揣摩了。
而菲麗希緹在“穿越美國”裡的演出無疑是具有震撼力的,她真正揣摩出了一名“男性轉變成女性的變性人”形象,這是一個從靈魂到外形都迸發出足夠力量的角色,從肢體動作到語言習慣等細節上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更重要的是,菲麗希緹對變性人的心理揣摩值得稱道,真正地詮釋出了一個具有說服力的角色,支撐起整個故事。
單純從實力角度來考量,菲麗希緹無疑是今年的最大熱門,“帝國”雜誌評選出2005年最傑出的十大表演,“水果硬糖”的蘭斯、“卡波特”的菲利普和“穿越美國”的菲麗希緹位列前三甲。這就足以看出人們對菲麗希緹演技的認可了。
不過,菲麗希緹的劣勢也無疑是十分明顯的。第一,同性戀話題在今年已經成爲燙手山芋,“穿越美國”更近一步討論了變性人的心理,這無疑是在挑戰學院的忍耐極限,即使學院願意嘉獎“斷背山”,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們肯定不願意在把影帝、影后都頒發給lgbt羣體;第二,“穿越美國”的作品完成度和核心深度都差強人意,作品整體質量平平,劇本在細節方面的缺乏制約了電影主題的昇華,比起“與歌同行”來說也差了一個檔次;第三,瑞茜可以說是美國甜心,人見人愛,菲麗希緹則顯得老實許多,在好萊塢打滾三十多年才熬出頭,憑藉電視劇“絕望的主婦”一舉成名,但爲人卻十分低調,社交生活也並不活躍。
所以人們總說,在奧斯卡的爭奪上,提名靠實力,得獎靠運氣。實力之外,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在一片掌聲之中,擔任頒獎嘉賓的湯姆-克魯斯揭曉了最終的答案,瑞茜還是戰勝了菲麗希緹,成功摘下了自己演員生涯最重要的一座獎盃,迎來了自己事業的轉折點。
雖然影帝和影后的歸屬都沒有意外,基本上就是頒獎典禮之前預料到的結果,但此時的局面還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贏得最佳影片提名作品,“水果硬糖”、“斷背山”、“撞車”和“卡波特”各自收穫了一座獎盃,“慕尼黑慘案”現在顆粒未收,但最佳導演獎部門卻從來沒有人可以忽略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存在,難道說,今年就要出現最佳影片得主僅僅只有兩座小金人的窘境了嗎?
在電影頒獎典禮的盛會上,最佳影片無疑是皇冠上的寶石,贏得最佳影片,無疑就意味着這部作品就是當年完成度最好的作品。所謂完成度,往往也就意味着不同部門的傾力合作,所以一般來說,最佳影片的得主都會贏得多座獎盃,像“賓虛”、“泰坦尼克號”、“魔戒3”這樣橫掃小金人的作品更是屢見不鮮。即使是在競爭無比激烈的年份裡,最終勝利者也能夠收穫包括最佳影片在內的三座乃至更多獎盃。
奧斯卡漫長的七十八年曆史裡,除了第一個十年裡典禮獎項設置還不完善,導致當年的最佳影片贏得獎項有限之外,在那之後,每一部最佳影片得主的獎盃都超過了三座,嚴格來說,僅僅收穫三座的最佳影片在歷史長河裡也僅僅只有八部而已。
上一次,奧斯卡最佳影片只獲得了兩座小金人的情況,出現在1941年的第十三屆奧斯卡,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的“蝴蝶夢”贏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黑白攝影兩座獎項,在那一屆頒獎典禮上,約翰-福特(john-ford)憑藉着“憤怒的葡萄”擊敗阿爾弗雷德奪走了最佳導演獎,爆出巨大的冷門,這也使得阿爾弗雷德成爲了奧斯卡上的無冕之王。
三座乃至三座以上的獎盃,這是對最佳影片的肯定——這部作品在其他環節之中也都展現出了值得嘉獎的閃光點,結合在一起之後形成了一部完成度最高的佳作。但如果就連三座獎盃都無法贏得,這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難道最佳影片居然只有一個名頭,其他環節都名不副實嗎?爲什麼其他作品可以贏得更多獎盃,反而最佳影片卻不能呢?最佳影片在其他環節都比不上其他作品,那麼又到底是如何贏得“最佳”的呢?
當然,也有可能技術部門選擇了一部作品,表演部門選擇了一部作品,綜合表現方面又選擇了另外一部作品,這樣的解釋是說得通的。可是,最佳影片真的還是最佳嗎?還是說,這不過是一部缺少亮點卻勝在主題的四平八穩作品?這樣的最佳,即使拿到了,似乎也名不正言不順。
現在,時隔六十五年,難道又要面臨這樣的窘境了嗎?
今晚的頒獎典禮,已經不僅僅是缺少驚喜、乏味無力,現在更是猶如凜冽寒冬一般,在大失所望的懸崖邊上岌岌可危。尤其是回想剛剛過去的這個頒獎季裡沸沸揚揚的狗血戲碼,可笑、可嘆、可恨,荒謬至極,更是讓人對奧斯卡寒心——偏執保守的評委們,拒絕承認一部作品的優秀僅僅只是因爲對同性戀的排斥和恐懼,甚至拒絕觀看“斷背山”;學院公關過程中不折手段,甚至對“撞車”私底下分發錄像帶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目張膽地排擠“斷背山”;剽竊門也被徹底遺忘,比起藝術創作的版權保護來說,人脈和利益開始佔據上風,讓人真正地看到了社會的殘酷和冰冷;對臉面的執着、對利益的沉淪讓評委們猶如牆頭草一般,不斷更改投票,藝術頒獎典禮真正淪爲了華爾街的遊戲,貽笑大方……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馬戲團的滑稽表演一般。
如果今年的最佳影片真的僅僅只收穫了兩座獎盃——甚至更加可悲,僅僅只有一座最佳影片獎盃,那麼今年的頒獎季就將真正地成爲一場鬧劇了。
更可怕的問題就在於,投票結果已經結束,得獎結果已經密封,即使學院高層們意識到了這種狼狽的可能,他們現在也已經束手無策,亡羊補牢,爲時已晚。
這不是妄言,在整個頒獎典禮只剩下最佳原創劇本、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導演、最佳影片尚未頒發的情況下,可能性正在一步一步擴大——又或者,就好像去年一樣,“百萬美元寶貝”在最後時刻連連發力,連續收穫最佳女主角、最佳導演兩座重量級獎盃,以橫掃的姿態反超了“飛行者”,最終問鼎最佳影片,這也是一種可能性,只是,到底誰具備這樣的能力,在最後時刻脫穎而出呢?
最佳改編劇本,率先登場!
達斯汀-霍夫曼作爲頒獎嘉賓走上舞臺,空氣之中的緊繃感開始緩緩瀰漫了開來,看不見摸不着的氛圍順着皮膚緩緩蔓延,心臟猛地就收縮了起來,彷佛身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不斷推着事態前行,那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將第七十八屆奧斯卡推向一個未知的境地。(。)